祝阿大看着那竹筒,竟吓得退了一步。
“这不是您之前折腾的差点炸了丹房的那个……”
“怕什么,它不碰到火的时候就是些粉末!就算碰到了火,也就是声音和烟吓人些!”
祝英台突然紧紧抓住了祝阿大的手臂。
“帮我送出去,阿大,我求你!”
“呃?庄主不允许我离开您一步,我得保护您的安全。”
祝阿大无力地替自己推托着。
“而且即使梁山伯得到了这个,也没办法防身的。想要他死的不仅仅是鄞县的士族……”
“你们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
祝英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你们把我从鄞县抓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梁山伯是不是?
“你们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他有什么麻烦,所以你们不再追杀他了……”
“女郎……”
“可是他是在为了你们这样的人拼命啊!”
祝英台嘶吼了起来。
“他是为了让鄞县的百姓不陷入到你们这样的命运里,让那些人不再流离失所、不用沦为庄园主的奴隶在拼命啊!”
见祝阿大一副见了疯子般的表情看向她,祝英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我怎么能迁怒别人……”
恍惚间,有什么沿着指缝蜿蜒而落。
“明明是我用道德绑架了梁山伯……”
***
离开别院的梁山伯,站在这座别院的门外静静矗立了好一阵子。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鄞县有一堆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离开这两三天足以让鄞县惹出一大堆麻烦,可他的脚却像是不听他使唤似的,一直钉在原处。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却也不能说。
“罢了,我心愿已足,还有什么奢求的!”
骑着驴的梁山伯,转身踏上了归途。
回程的路梁山伯走的异常坚定,坚定的带着一股决绝。
他是县令,夜晚投宿在驿站里,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根本几乎连喘气都困难,可因为前一天夜里的遭遇,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似乎一闭目,那些黑红色的血迹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正因为如此,当门闩被人挑开时,他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
“谁?!”
梁山伯掀开被子。
没有人回答他,只从门缝里骨碌碌滚进来两个竹筒,那门就又合上了。
梁山伯掩住口鼻,等待了好一会儿,见竹筒没有突然裂开,也没有逸出什么粉末或气体,才强忍着不安,点着了油灯。
待一看到竹筒上方用红色涂着的边沿,梁山伯愣住了。
这是他们四个人曾约定好的一种暗号,若盛器顶上抹着红色,就代表里面装的东西只是掩饰,其实内有夹层。
当初这么设计,目的是为了暗度陈仓他那本册簿。
傅歧和马文才去了建康,此时会用这种方法提醒他的人,唯有……
梁山伯急急捡起两个竹筒,左右旋钮了一会儿,果然从两个竹筒底部旋开了两节竹节。
这种被祝英台称作“螺口”的设计,他再熟悉不过了。
随着他的动作,从竹节里掉出几样东西。
一枚蜡丸,几颗拇指大小红色的鱼鳔,还有一张卷起的纸条。
第246章 水枯泽困
“县老爷”这趟回来, 让鄞县县衙里的人都发现了不少变化。
梁山伯似乎像是被什么高人“点拨”过了一般,彻底放开了手脚,不但做事开始雷厉风行, 甚至大刀阔斧地辞去了之前守卫粮仓的仓曹, 全部换上了自己值得信任的人手。
之前的梁山伯会被杨勉等人轻视,除了他确实出身寒微初来乍到以外, 他的故意示弱和畏首畏尾也是重要的原因, 哪怕后来会稽学馆的嫡系人马到了, 他依然还是谨言慎行,尽力将矛盾减少到最小。
无论是留着那班蠢货,还是换上便服接见了原本该叩见他的人,都显示出他八面玲珑的一面。
一个圆滑的人, 是做不出鱼死网破或者两败俱伤这种事的。
所以哪怕杨勉已经被“下放”了, 却依旧对梁山伯那边的情况很放心。
“杨县丞,现在怎么办?”
主簿慌慌张张地问。
“姓梁的把四个仓曹全换了,每天都在粮仓里清点,我们以前的那些动作, 会不会……”
“你怕什么?当初借放粮的机会私吞粮食的,可不止我们二人。县衙上下,除了那糊涂了的县令,谁没参与进去?”
杨勉冷着脸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就算投诚,也不会把这件事抖出来。就算抖出来了,梁山伯还能拿我们怎么办?”
“让他们咬死了, 如果梁山伯问起来,就说那是放粮时的火耗。所谓法不责众,无凭无据,他还能把一衙门的人都抓起来?”
他看着一直在发抖的主簿,不耐烦道:“你又抖什么!”
“之前换下来的那四个仓曹,都不见了。”
这也是刘主簿清早来找杨勉的原因。
“今早老四的婆娘到我家来找我,说是被梁县令辞了,他们四个心里憋闷,邀了一起出去喝闷酒,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原想着是不是喝多了给抬到哪家去了,可是几家都跑了,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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