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婆娘亲人都以为是喝多了去了别人家,所以一夜都没出去找。丢了差事,又吃了酒,她们都不敢刺激自家的男人,没回来就随着去了。
这人失踪了,老四的婆娘就有些害怕了。
杨勉家大业大,她一个寻常妇人是见不到杨勉的,只能来找刘主簿。
往日里他们沆瀣一气,靠赈灾放粮的机会挪了不少官粮,加上几家大户每次也会给他们不少好处,这四个仓曹早就吃的是盆满钵满,即使丢了差事,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只不过是面子上下不来,觉得呕得慌罢了。
所以万万是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事喝到烂醉回不来家的。
主簿本来就是个再小心不过的人,让几家人先不要声张,悄悄派了人去找,将四家从酒肆到家中的沿路都找遍了,街头巷尾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四个仓曹。
这下他就慌了,连卯都不点了,就来杨勉家中找他。
“你说他们失踪了?”
杨勉闻言大惊。
“怎么是昨日失踪?他们不是三天前就被辞了吗?”
杨勉自梁山伯将他架空后就不再去衙门了,只指使着以前的心腹四处散布梁山伯苛刻、梁山伯要逼死农户的坏话,自己则躲在幕后等着梁山伯倒霉。
他知道困龙堤的情况,“九龙墟”这几家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建起来的,加上过不了多久就要到梅雨季节,甬江势必要泛滥,这梁山伯无论现在多“横”,到了那时候都要来求他做个“中人”,去向乡豪士族们借粮。
更别说鄞县还有秋后缴税的任务,梁山伯现在蹦得欢,官能不能做到年底都难说。
“说是前两天他们还到处找衙门里的门路,托人在梁山伯面前关说,想要他高抬贵手让他们回去,结果昨天得到了消息,说是梁山伯身边那群学馆里的人油盐不进,实在没办法说动,这才熄了心思,约了一起出来喝酒。”
刘主簿都打听清楚了。
“你说,会不会是梁山伯把他们……”
“不会,现在县衙要人还粮,每天都有来诉苦的、告状的,牛班头他们现在忙得连家都归不得,我派人看着呢,都没有异动的。”
杨勉摇头,“而且牛班头那性子我知道,让他投向梁山伯容易,可他手上也不干净,这几年官仓的粮没白拿。就算梁山伯让他去抓人,他也会想法子让人给跑了,不会给自己惹祸。”
“那是怎么回事?”
刘主簿急了。
“你我二人和他们可不同,这事我们牵扯太深,我还好,家小不过寥寥几人,你可是家大业大,事情要发了,你跑得了么?!”
“我去张家一趟。”
杨勉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看他梁山伯还能翻了天去!”
***
“梁县令,这几人招了。”
一个相貌凶悍的汉子递过几张纸给梁山伯。
“这是他们的口供,笔供和画的押。”
“劳烦诸位都使了。”
梁山伯见他们招认的如此快,顿时喜出望外,接过他们的口供细细看了。
“果真是被挪走了!”梁山伯面有怒色,“难怪多番阻挠我探寻真相,原来他们就靠着天灾人祸敛财!”
此时他们正在之前关押杨厚才的那间小院里,这间小院偏僻幽深,又有牛班头的人日夜把守,杨勉的人很难靠近,所以这些太守府的都使来访时,梁山伯就把他们安置在了这里,以避人耳目。
“梁县令,彻查粮仓失窃之事容易,但我等从太守府来,不是为了协助你查案的。”
那彪悍的汉子论品级并不比梁山伯低,此时手扶腰带不怒自威。
“世子让你解决的是‘困龙堤’之事,希望你不要本末倒置。”
几位都使都是太守府的巡官,专司出巡会稽郡各县,这样的事情也不知看了多少,对于县衙里的官吏如何联手起来搬空粮仓并不是很感兴趣,这是太守府决曹掾的事情,他们出手相助,不过是因为梁山伯的恳求罢了。
“正是,正是。”
梁山伯连连肯定,“若不是本县人手不足,也不敢劳烦诸位都使出手。”
“如何破除困龙堤,下官已经有了办法,只是还需要再寻几个熟悉地理的本地人细问一番,这两天里,便能有对策。”
他对着几位都使拱了拱手。
“到时候,还得有赖都使们出手相助。”
“这么快?”
那都使一愣,继而冷着脸提醒他:“事情是要尽快解决,可也不能激起民愤。你莫忘了世子吩咐的,最好能既让几家放弃‘蛟龙’之事,又不生出事端。”
梁山伯的眼神一黯,低下头应承了。
原来在太守府的眼里,那么多深受水患的百姓算不得“民”,他们的“愤”也不是“民愤”。
只有那些以水患迫得百姓家破人亡的人家算得上他萧氏皇族的“子民”,而心心念念让梁山伯做的,也只是不得罪这些人,不要引起“民变”罢了。
太守府来的都使们也不清楚梁山伯的计划。
当初杨厚才在西林禅寺外喊冤,世子召见了他,得知鄞县居然在修什么“困龙堤”,甚至因此引起甬江年年泛滥,立刻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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