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从长计议,这玄圃园没了祝英台就会又变成以前那副模样!”
三皇子一指屋子里的众人,喝道:
“你们向皇兄说!”
听到三皇子的话,几个主簿互相看了眼,见对方都毅然点头,这才上前回禀。
“启禀太子,自祝英台来了书阁,已抄经卷六十余篇,诗赋一百二十首,非但如此,他还按文别做了归类、装帧和存留……”
秦主簿认真道:“自他来了书阁,从未有过一日旷班,旁的不说,就这份仔细和认真,自我在书阁以来,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
“我管着的竹部好几个月都没有愿意填字分别之人,祝英台在抄书之余经常帮着竹工们分拣竹简,这几个月已经陆续成册四十多卷……”
“他教我们去掉丝帛上的黄渍……”
“他教我们怎么装裱……”
等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祝英台的好处后,屋内突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度。
祝英台没事爱溜达,她是个热心肠的,虽然行事低调不爱居功,可是看到谁有麻烦都想办法帮上一把,待这些人齐聚一堂互相说起她的好来,才赫然发现她居然在短短的时日里做过这么多事。
这些主簿和属官分散在玄圃园各处,平时也管着不同的差事,莫说太子,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被帮的不止他们。
听完这些属官的话,太子不由得为之动容。
一旁看戏的萧综面色古怪,大概是没想过有哪个士人会“能干”至此,从修修补补到分类抄写几乎好不挑剔。
“不仅仅是这样,皇兄,你看这些……”
三皇子命秦主簿将几卷抄好的诗词拿了过来,又命人抬上一箱子竹简和书卷。
“你看看这些诗!”
太子不明所以地接过这些抄着诗句的书卷,起先还只是随意翻翻,越到后来翻的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抬起头,肃容问道:
“他补的?”
三皇子点点头。
“他补的。能找到出处的残本十一首,有些只是竹简上的残句,他竟能补全了,还伪作成汉末轶失之作的样子。有几首干脆就是他仿着这风格自己作的,还假借‘无名氏’的名义……”
旁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二皇子和太子却听得懂。
当初这些高门借送这些家中藏品时,为了挑选可用的,萧衍几个喜爱诗文的兄弟们都帮着来分拣过。
旁人不说,三皇子最爱诗文,看的最是仔细,太子天生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对这些都很熟悉。
而这些“无名氏”的诗既然只是几句残句都能入选书阁,必然是有诗句精彩到让人无法割舍的缘故,虽有遗憾,但也都借来观摩学习。
可这才月余,这些让人抱憾的残句都成了完整的诗句,非但如此,这些填补上空缺的诗句比之前的残句立意更加高远、辞藻更是华丽,岂能让人不惊喜交加?
太子萧统喃喃自语,抚着那些补全的古诗,爱不释手。
“这是上天命他来辅佐我,欲让我《文选》大成之人吗……”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萧综见太子如此之态,好奇地靠过身来,看着纸的句子。“……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读着这样的句子,萧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竟有些恍然。
“真妙,他不但能补尾,竟然还能补头……”
三兄弟文学素养都极高,萧综喟叹着,又惊问。
“这样的诗有多少首?”
“启禀陛下,这样假托汉末‘无名之人’的古诗,共有十九首,皆是无作无年无出处的残句。”
秦主簿回道。
“十九首!若是让东宫里那十学士见了,不知道要羞愧成什么样!”
萧综哈哈笑着。
“他们敝帚自珍,好处名声都是他们得了,这些劳累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天天还吹嘘着诗才无双,真该打打他们的脸!”
“阿弟,休得胡言!”
太子一边训斥着弟弟,一边却攥紧了手中誊抄好的书卷。
“皇兄?”
“如此大才,须救之!”
在众人紧张的期盼中,萧统终于点了点头。
***
第二日的早朝,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其间有暗潮涌动,都小心翼翼地向同僚们打探着消息。
果不其然,早朝刚刚开始,御史台就将所有昏昏欲睡的使君们彻底炸了个清醒。
“臣御史大夫王简,有本参西丰侯!”
“臣谢举,同参西丰侯!”
两位朝中重臣,分别代表清官和浊官两派的中坚人物,竟齐齐参起了临川王之子萧正德。
“臣萧恭,亦同参西丰侯!”
竟连宗室也参起了临川王府?
这下,风向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方才还在观望的诸人心里也打起了形形色色地主意。
见二皇子回头给了自己一个眼色,列中的鸿胪寺卿犹豫了一会儿,也咬牙站了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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