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向跟着他们冲杀了一阵,终于踏入了褚夫人居住的客院。
此时他耳边尚有厮杀之声,可却浑然不觉害怕,只觉得热血沸腾,仿佛有一股血气从心头涌起,直直往四肢五骸涌去。
这样的血气让他不禁弯腰捡起了不知谁落下的一根棍棒,紧紧握在手中,与护卫在姑母院门前的侍卫对峙。
褚家昔年权倾天下,如今蛰伏不出,那些人手便落到了褚夫人手里。她知道萧衍忌惮与她,这些人便没有放在明面,只有几个武艺才能都十分出众的随身保护她,又将自己的婢女许配给这些人。
这些才是褚夫人真正的心腹,连褚向往日都要看他们的脸色。他出门在外时,若举动不如褚夫人的教导,他们甚至可以当面掌掴。
“我要见我姑母。”
褚向手中提着棍棒,冷然道:“你们给我让开。”
“小郎君出去一趟,翅膀也硬了,竟然敢拿着武器对准自家人了。”
一个白面无须的侍卫阴阳怪气的说,“夫人正在休息,可不见得想要见你。”
“你若有半点孝心,就不该冲撞夫人。”
另一个侍卫也冷着脸说:“你走后,夫人身子每况日下,再被气着恐怕就不大好了。”
“公子,是否要冲进去?”
萧宝夤的精兵低声问褚向。
褚向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棍棒,突然将其掷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他会把那根棍子甩出去,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那棍子砸在窗楹之上,震得窗子都抖动了起来。
“姑母!”
褚向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冲着里面朗声道:“褚向年幼痛失双亲,全赖姑母亲自养育、开蒙教导,拖累姑母十余载。而如今褚向已经成人,希望能开府自立,还望姑母能够成全。”
这番话放在寻常人家,怕是当姑姑的要欢喜极了,可惜褚向的姑母不是寻常妇人,只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冷哼,褚夫人嘶哑着声音说:
“你为何年幼便痛失双亲,又为何靠我才能长大,你自己不知吗?你现在如此行径,可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
这便是提醒他,梁国、梁国的皇帝,对他褚向而言,有国仇家恨,他时刻不能忘了这样的仇恨。
“那姑母就对得起我的父母吗?”
褚向被这样的牢笼关了十几年,早已经生出逆反之心,闻言厉声反问、
“我父母的遗物家产如今在哪儿?我褚宅的家丁忠仆如今又在哪儿?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未来成人所用,可我如今已经成年,依然身无长物、赤手空拳。你将我褚家万贯家财都双手献与旁人,又让我以仆人之身侍奉他人,这样就对的起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吗?”
裴家的私兵都在外面制服褚家的家丁,在他身边的都是萧宝夤的亲卫,他并不怕别人听了去。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妇人的巨咳,又有侍女的惊呼之声。
门口几个褚皇后的心腹闻之大怒,指着褚向说:“这逆子竟冲撞娘娘,咱们将他擒了,让他跪在娘娘榻前认罪。”
就在双方快要动手之时,屋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背着褚皇后的健妇出现在屋门前,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褚皇后比起之前褚向出使时老了许多,不但头发花白,连脸上都生出了不少皱纹,看起来行就将木。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偏心?”
她双腿已废,伏在健妇背上,声音疲惫的问道。
褚向默然不语。
“你是那人的外甥,可他是那人的侄子,谁更亲厚?我让你以臣子的身份侍奉他,是为了不让你忘了君臣之恩。你以为你得了他的庇护就可以自立了?不,你只是被他推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褚皇后对褚向露出惋惜的表情,“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一方诸侯,你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你凭什么和他们平起平坐?若不是我举褚家余力尽全力周旋,你以为你能活着站在这里?”
她看着褚向的表情就像是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褚向,我能让你长大成人,也能让你无立锥之地,你以为你翅膀已经硬了,其实不过还是只雏鸟,不要再兀自倔强了。”
“原来我这个和您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比不得和你毫无血缘之情的外人。”
褚向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姑母,低声呢喃:“也是,他可能是你夫君的遗子,我这个侄儿又算什么……”
他自怨自艾地说着能让外人大骇的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之意。
“公子,要我们擒贼先擒王吗?”
萧宝夤的亲卫低声问。
“不。”
他看着面前的姑母,缓缓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褚皇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还未绽放多久,就立刻僵硬在了脸上。
褚向向着姑母屈身一跪,又拜了拜,复站起身来,木然道:
“姑母,你既然如此喜欢这处宅院,那便给了你了。从此这里姓萧,不再姓褚。”
他站起身,表情冷毅,对着身边的亲卫说:
“走,我们去宗祠。”
最终褚向并没有像马文才说的那般绑了所有的家仆发卖再换上自己的人,而是带着所有的私兵和亲卫,一起抢了自己家的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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