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到你能摘下灯会魁首,怎么样,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您不是已经是我师父了吗?”入学第一天,所有琼琚书院的学子都是正式拜了师父,敬了茶水,扣了首礼的仪式。
“那是书院的收徒仪式,你若要真正拜我为师,需重新行礼跪拜。”栗先生摸着胡须,摇着凤毛蒲扇,呷了一口金桂茶眯着眼睛等着梁孺受宠若惊的目光。
“不行。”
栗先生一口茶叶呛在气管,咳嗽得满脸通红,心痛不止。被拒绝的感觉竟是如此不好,想他栗无涯此生何曾被拒绝过,倒是晚节不保,临了了想收个关门弟子却被个毛头小子断然相距。
原本,栗无涯当该怒目圆睁,让这个不识相的混球有多远滚多远。然而,只是意想而已,栗无涯张口就抽了自己一嘴巴:“你可知你拒绝的人是谁?”
“是先生啊。”
栗无涯头大如斗:“你可知你先生为何人,沧海一粟栗无涯,就是为师我,崆峒鬼谷仙第七代传人。 ”
沉默……
“是不是被你先生我的真实身份吓一跳了?莫要惊慌,先生我只是厌倦了凡事浮华才在这眉山镇上卧虎藏龙,若知在先生叱咤风云之时,可是门可罗雀,那每日登门拜访的人啊,全是求我收徒……”
栗无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梁孺,抖落当年勇的心境立刻烟消云散,深感何为对牛弹琴。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鬼谷仙?”也是,鬼谷仙派纵横于天下已经是三十年之前的事情,他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未料到梁孺半疑半惑道:“似乎有印象。”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对‘鬼谷仙’这个名词,梁孺确实是有印象,但那个记忆的影子太模糊不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就如同经常入梦的那两个男孩,与那个面目狰狞的妇人,还有现在的鬼谷仙,这些与他生活没有半分联系交集的事与人为何会在脑中隐隐若显又捉摸不到丝毫头绪,梁孺不得而知。
栗无涯显然没有在意梁孺的这一句话,他拧着眉毛瞅着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脑子里在奇奇怪怪想些什么。
“你不能就这样拒绝我,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梁孺抿唇看着栗无涯,有点不忍伤害他,老老实实道:“我已经拜了周氏赌坊的周权为师,便不能再易师换主了。”
栗无涯喝的一口金桂茶再次呛住气管,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栗无涯三个字输给的人是个赌徒。
“周……周权?他能教你什么?”
“我与他一见如故,结成忘年之交后,师父见我武学有所根基,便想传授我周家族拳。我想日后从军为兵,有套拳脚功夫可以保家护命。”
栗无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日后从军为兵,这从何说起?”
“我家世代为军户世家,年轮征兵时候必出一人,本届入伍名单梁家定的是我。”
“不对呀,”栗无涯皱着眉头摇头:“据老夫所知,军户级家户上报的征兵名单必须为族内首届优秀青年,若无宗室族规的家户也必须出据长子门孙,以示对家国朝堂之敬意。琼琚书院入学之时,我记得你登记的资料不是长子来着?”
梁孺闷声不语,栗无涯心念转动极快,立刻明白各种缘由。眉山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镇,在眉山镇是不是长子,报上军级,从军应征,谁会为了一个区区不知名的小兵细究细查。只要上下疏通好关系,一切自然是好办。
只是这些当得本人同意啊,栗无涯不禁又看了看梁孺。风华正茂的年纪,谁会愿意去条件刻苦的军营?
“你家需从的是什么军?”
梁孺笑了笑,从容答道:“地军,不上前线,不会伤了性命,我爹娘说只需要两年即可。”
栗无涯捋胡凝想片刻道:“确实有地军之说,只不过地军隶属于军户最低级,在军营中享受的条件也是极差的,你能受得了吗?”
“我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可我两位哥哥是肯定受不了的。如此除了我,旁的也无其他人选了。所以,我既然拜了周权师傅,便不能再入先生门下。”
梁孺的回答无半句虚夸自己,句句肺腑,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言语,道出的却是非常人能够承担的责任。他却说得如此轻松与理所当然,哥哥们吃不了的苦,索性就让他来试试承担吧。
栗无涯一生醉心于济世问道,终生无子,本就一直对梁孺心有青睐,此刻听他三言两语尽显男儿气概,更是对他满意有加外加心疼倍分。如此不可多得的良才,他栗无涯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可惜已经拜了师父,于礼确实是不能再拜一师,这倒叫他头疼起来。
午时钟声已响,到了学子们用饭时间,栗无涯想起今日临行前妻子的嘱咐道:“既然如此,此事容后再说,今日午休到我家去用吧,你师娘可是准备了一桌子丰盛大宴呢。”
“这……今日恐怕不行。”
“……”
栗无涯放下手上的金桂茶盏,决定在与梁孺说完话之前都不再饮用,避免随时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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