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孺唇角轻启:“爹,真的甘愿为了我……?昨日归家,他对此事只字不提,却也是有心瞒住我了?”
梁孺回想昨日,和梁老爷之间交流不过只言片语,却总感到他神情闪烁,似乎有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当夜他还未此事心里郁闷,委屈爹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疏远见外,未曾想到其中还有如此隐情。
梁斌道:“爹的苦心,三弟还不知道。多年来,三弟经常冲撞于爹,祖奶奶多番相互,爹也不敢违逆祖奶奶的意愿。但他怕长此以往娇惯出你无法无天的个性,故而故意疏远于你,好叫你受些磨练,能够早日成熟稳重些。”
梁孺心里听着难受,问道:“这些,是爹告诉你的?”
“爹哪里会告诉我这些。只是大哥毕竟是这梁府长子,对这个家的一切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关怀一二。三弟近一年来都不常归家,好多事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是大哥偷偷听到爹跟娘说的,千真万确。”
梁孺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从前一直与梁老爷相处不来,父子俩说不到几句话就要红起脸来。以往他总觉得父亲对他太过于苛责,从来是不苟言笑,不甚关怀,并且他看不惯父亲对继母的低眉顺眼,看不惯父亲行事中的好些优柔寡断。
待到了眉山镇,见过好些个别人父子之间天伦相处之乐,夜间自己独自睡在眉山镇的梁府之时,也曾偷偷嫉妒过别人,酸楚过,替自己委屈过。那种对父爱渴望一点点地在他心里积攒起来,因而昨日回家看到爹还是如此冷淡地对他,梁孺是说不出的失望。
这会儿听梁斌说了‘实情’,梁孺的心里也不好受。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番年少轻狂,白白误解了父亲对他的苦心。
若不是梁斌今日告知,可不止是误会了父亲一说,重要的是给梁家带去的灾祸。
梁斌见时机成熟,再进一步游说:“三弟,大哥知道这样说对你非常不公平。可能怎么办呢,你看你大哥这个身板,高不过六尺,连从军要求都达不到。你二哥呢,自幼体弱,就是花花公子一个,叫他从军入伍可不等于要了他的命。三弟,上界从征应的是表叔父,这界轮到我们家,可你看我们哥仨,也唯独你可以争口气,担此大任。大哥……也是毫无办法。”
梁斌说到动情之处,竟是屈膝有下跪之意。梁孺慌忙将他扶起,阻了他的下跪之势:“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可不要折煞了我,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行此大礼做什么。”
“三弟,就当大哥求你。为了梁家一家性命,一世荣宠,你就签了这个状子。日后真的从了天军,三弟也莫怕,我们全家还会为你继续上下疏通,不会让你受委屈。现下,还是解了燃眉之急再说,你说是不是?”
梁斌拿出状书,上头‘天军’二字深深地刺痛梁孺的眼睛,他咬了咬牙,手指微微颤抖,接了过来。
“需要按血手印。”梁斌提醒到。
桌子上不偏不倚地放了把短匕首,梁孺拿起来,正欲向掌心划去。千钧一发之际,梁斌的眼睛都要盯直了,却又见他放下来匕首。
“这……三弟……”
梁斌脸色大变,深怕他反悔,立刻又感觉自己的神色变化太突兀,随即又做出一派关切之状。
“此时非同小可,我想明日回家一趟,与爹娘当面交代清楚为好。”
“哎呀,”梁斌急道:“来不及了。三弟,说实话,那个奸人明日一早就会举发爹,他事先已经在王师爷那边备了头案。若不是王师爷和大哥我有些私交,露了口风,我这也不能连夜如此着急赶过来见你。”
“明日?”
“是的,也可能更提前,也说不准,就算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的。所以,还请三弟早做决定,大哥好找王师爷做后续打点,平了这个案子。”
梁孺点头,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左手心割去,血流而出,一个血手印赫然印了上去。
“哎呦。”梁斌见梁孺掌心血水直直冒出,连忙拿出一块绢帕按了上去。
梁斌把那绢帕刚按上去就拿了下来,叫道:“不行啊,血太多,你看这帕子一下子就透了,怎么办。”
梁孺心笑大哥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公子,随便流点血就惊慌成这样。还有他一个大男人竟是随身携带绢帕,而且那帕子看上去非比寻常,好像比寻常的大上些,也真是够呛。
“无妨的,”梁孺抽出手,不在乎地放下挽起的衣袖:“我划得不深,一会儿自然会好的。”
梁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连连点头:“那就好的,那就好的。”
“哦,对了。”梁孺想起一事问道:“关于我从军一事,祖奶奶她?”
梁斌立刻接话:“你放心,我们全家都瞒着她,她不知道,她只当你从的是地军。”
梁孺默然点头:“那就好,不要让她知道。祖奶奶年岁大了,不能让她为了我担心受怕,出什么差错。”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送走梁斌,梁孺心如乱麻,一时记不清心绪,也拿捏不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正自踌躇之际,看见宋贵贵正朝他走了过来,步履轻盈显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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