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房檐下的雨帘连绵不断,万千雨丝交织成一张网,让人无法逃脱,越网越紧直达心底最柔软处,他提着酒壶,半躺在的石凳上,任雨丝打湿他的衣服,猛喝一口酒,酒入愁肠之后,变得苦涩。
抬头,不知云殊何时坐在他旁边,赵亦尘面容憔悴,眉宇间难掩疲惫,淡笑一下没出声。
云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赵九,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赵亦尘望着雨帘,“人总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还偏偏不死心。”
云殊转身坐到他对面,陪他淋着雨,“既然不死心,又何必要死心,你可知这个世上,有很多事,你换一种心情,换种角度来看,或许结果截然相反。”
赵亦尘眉色微动,“如何换?”
云殊叹息一声,这还是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好兄弟吗,几日而已,他像变了一个人,死气沉沉,似病非病,似乎连思维都混乱了,“赵九,你一向不都是很洒脱很冷静吗?”
赵亦尘苦笑一声,“我曾经也这么认为,有时冷静的近乎绝情,就连母亲死我都未流一滴眼泪。”
云殊看了他一眼,“所以很多江湖上的成名侠客,越在困境中反而越冷静,你现在最需要的也是冷静。”
冷静说的容易,他以前也觉得很容易,可此刻他却做不到,捏了捏眉心,自嘲的笑了一声,“云殊,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不像自己,明明该恨却恨不起来!”
云殊作为一个旁观者,当然要比他清醒很多,“既然恨不起,又何必要恨,唉,我们俩认识了快十年,秦姨我也见过,她是一个十分豁达而又开朗的人,无论自己心情如何,从不带负面情绪给别人,不但你敬重她,我更佩服她,她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你还记得她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赵亦尘思绪如搅碎的湖水,根本就连贯不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废了一样。
云殊摇摇头,看他像智障一样,果然这世上任何一个强悍的男人,都可以被情字轻易的打败。
“她说过,在这个世上,恨一个人很容易,但爱一个该恨的人却很难,但爱得来的结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云殊长出一口气,“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你怎么会忘了!你可记得,连她情敌都成为她的至交好友?”
“可?杀母之仇,难道不报吗?”
“与燕七何干?”
“九泉宫一直都与朝廷作对,难道不除吗?”
“你能下得了手杀燕七吗?”
赵亦尘沉默。
“既然不能,何不感化她,况且她对你并不是没有情。”云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冷静下来,你会想清楚的,毕竟你从小受秦姨的熏陶。”
赵亦尘又仰起头,喝了几口酒,她不会原谅自己了,慢慢闭上眼。
云殊这时站起身,“我想秦姨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开心,而不是你去报仇,我言尽于此,该走了!”
他说完,身形极快的消失在雨幕中,赵亦尘抬头望了一下,胸口处一直被积压的烦闷,似乎松动了一些。
他回到房间,沐浴并换了衣服,只见儿子蹦蹦跳跳的过来,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爹,我很担心你啊!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七姨吵架,我会很伤心的!”说着瘪瘪嘴,泪眼汪汪。
赵亦尘心头一软,摸了摸他的头,孩子这么小,心灵很敏感,也很脆弱,对有些事也懂了,大人只顾着自己,谁又曾考虑过孩子的感受。
揉揉儿子的头,虽不是亲生的,这孩子对燕七和自己的感情,超过的他的亲生父母,伸手抱起他小小地身体,“都是爹的错,忽略了你!”
“我想七姨,她好几天都没来了!”儿子捧着他的脸,就是觉得只有七姨在,他们三个在一起才开心。
赵亦尘一时还转不过来,有些事并不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他听进去了是一回事,可一下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却是另外一回事,看他不发一言,儿子又撒娇道:“爹,我们去找她吧!”
曾闲一脸谦和的进来,“小公子,不要再闹爷了,老奴带你出去玩!”
儿子嘟了嘟嘴,不情愿的下来,曾闲谨慎的刚想退出,又被赵亦尘喊住,“曾闲,近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曾闲弯着腰陪着小心说,“爷,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白公子在三天前去了边疆!”
赵亦尘背着手,站在窗边,淡淡的“嗯”一声。
“还有……”曾闲在思考要不要说,正在迟疑,只听间赵亦尘的声音。
“还有什么?”
曾闲身子弯的更低了,连声音也是小心翼翼,“燕七姑娘也跟他一起去了,那天老奴还去给他们送行了。”
赵亦尘身形一僵,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燕七姑娘随白公子去了边疆!”曾闲以为他没听明白,就又重复了一遍。
赵亦尘心中一凉,有些无力的缓缓走过来,坐了下来,心一瞬间空旷无比。
西梁国和大燕接壤,在大燕的北部,两国势均力敌,接壤之处,摩擦不断,但是也交往密切,特别是在边陲的小镇上,两国人民互通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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