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傻了似跪坐不动,傻乎乎望着男人撑篙的背影,有他在身畔,她的心是安稳宁定的,任他将她带往海角天涯,她都不会质疑。
只是他怎来了?
他瞧起来不开怀,隐忍怒火,到底为什么生气?
夜更深,湖上阵阵风寒,她不经意打了个寒颤,两只臂膀下意识环抱自己,摩挲生热,而他背后像生了眼睛似的,一言不语放下长篙,单手解下薄披风,再将披风覆在她巧肩上。
直至这时,两人总算面对面,深目与秀眸相接。
“你……”、“你……”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神态皆有些怔然。
姜回雪先笑了笑,再次拾语。“孟大爷回来了。”轻揪身上的男性披风,她能嗅到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温暖袭上身心。
孟云峥盘坐在她面前,头郑重一点,“嗯,我回来了。”略顿。“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没想到赶上了帝京的‘捞月节’,更未料到……你……”突然不说话,双目直勾勾望她。
她脸上一热,不由得垂下粉颈,“我事先不知晓的,以为婆婆想捞取彩礼又怕不好意思,所以跟来帮她,还有默儿,她对‘捞月节’心心念念得很,是该让她出来玩玩,我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些人来……来相看………”其实没必要解释,但莫名其妙意有些心虚,好像背着他干出什么“坏事”,还让他逮个正着。
想到适才包围她的那几艘舟船,他眼角又抽了抽,调息后才粗声粗气道:“往后乔婆婆再单独拉你出门,你千万别去。”
她抬头勾唇。“哪有那么严重?事情说清楚就好,我自个儿也会留神的。”
“十五月圆之夜,绝绝对对不可跟婆婆上茶楼。”
她先是微愣,随即笑叹。“原来你都听到了。”抿抿唇,嗓音略低。“我没要去的,已跟婆婆说了,我不去,我……我不想跟谁相看。”
他语气略促。“我不要你去,是因你不需要,你已有看对眼的人了,不是吗?”
嗄?
姜回雪这会儿愣得严重,眸光专注也迷惘,瞬也不瞬。“……孟大爷是何意思?”
孟云峥两手搁在膝头,微微握紧。“……回雪。”唤声低哑,唤得人家姑娘身子微震,瞳心颤动。他表情认真,道:“想这么唤你,已想了许久……回雪,这些年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你与我相看这么久,老早看对眼,我却迟钝到以为对你没有男女间的那层想法……”
“为什么要说这些?”当真被惊着,月光与波光潋滟,清月夜中映出她一张苍白脸容。
孟云峥道:“不说不行。一来是想明白了,二来是得让你也明白。我怕再不说,如今夜湖上相看之事会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苦笑般扯唇。“乔婆婆这些年忍着没对你了手,那是在给我机会,是我太蠢,如今她把你亮出去,引来觊觎,若我再无醒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先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心思既已释出,也就没像一开始那样紧绷,他挠挠脸,吐出胸中热息。
“我恩师穆正扬年轻时因职务在身,常是四处奔波,足迹踏遍天朝与临近各部各邦,立下无数功绩,直过了而立之年才谈婚姻大事,我本也打算三十岁过后再虑亲事,若到那时身边亦无合适之人,一个人度日,一辈子未得姻缘,也没有不好。”
“孟大爷身边有穆姑娘相伴,两人青梅竹马,你们……你们才是看了那么多年、老早看对眼的一对儿。”姜回雪缩在披风里的身躯难以克制地轻颤。
这样不对。
他突如其来说这些话,搅乱她的心神和意志,动摇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心墙,心墙内是她自个儿才知的情怀,不能教人窥看了去,他是要她如何?
听她提及师妹,孟云峥虎背打得更直,认真解释道:“与其说师妹与我是青梅竹马,还不如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我与师妹之间有情有义,是至亲之人,是生死相交的挚友,我能将背后安心托给她守护,但我对师妹……该怎么说才好……”低眉思索,努力想将心意与思绪化成语句——
“我对师妹不会生出柔情似水的感觉,不会时不时想起她,更不会在想起她时,心总有软塌一小角的古怪感,见她对我笑,我的心脏好端端的,不会乱了拍胡跳,见她对别的男人笑,我的心脏依旧好端端,不会火气暴起想掐了谁,但今夜见到那男子相看你……”他气息粗嗄,目光藏着戾气。“那样是不行的,不能被容忍的,你不知……回雪,你不知我是花了多大力气才抑下心中这把怒火,既对那些人发怒,亦冲着自己发火。”
姜回雪掐紧十指,紧紧揪住披风,不这么做的话,只怕会抖得更厉害,她心尖直颤,震得四肢百骸都要稳不住。
掀动朱唇,一时间无法出声,只能怔怔然听他低声再道——
“我对你是有意,是……是有非分之想的。此次离开往南蛮办差,心总定不下来,想过又想,想过再想,对你总归牵挂不已……从未有过这般情怀,心系某个姑娘,辗转反侧,怕伤了她的心,怕自己太迟钝蠢笨,令她心灰意冷不再眷顾。”深深呼吸吐纳,两眼朦胧,似拢进满湖波光。“今夜放舟来此,所求无他,仅有一事相请……”
52书库推荐浏览: 雷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