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韩氏与顾传宗被困在里面。
韩氏脸色难看,对顾芸娘颇有微词,“你看看,你看看她!如今还没有得势,摆足了威风,眼里哪还有爹娘?”
顾传宗没有作声。
他摸着跳动的右眼皮,心神不宁。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韩氏瞪着顾传宗,满肚子火气宣泄在他的身上,“你若是有能力,不好逸恶劳,十娘也不会死!我也不会逼着芸娘嫁给余青山!”
顾传宗恼火道:“你嫁给我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就是看中我爹是御厨,你想过好日子,明知我没有能力,还是嫁给我!甭说芸娘眼里没有咱俩,等她知道缘由之后,只怕会恨上咱俩!”
“顾传宗,你什么意思?你再说我势利眼?我势利眼,早就将顾芸娘嫁给有钱的人家,还会让她给余青山做续弦?”被顾传宗戳到痛脚,韩氏也顾不上体面,陡然拔高了声线。
顾传宗冷哼一声,拢着手道:“芸娘是蠢笨木讷,一张嘴不会说讨喜的话。她有半分十娘的机敏,你会舍得将她嫁给余青山?”
他没有将话说得难听,在韩氏眼中,顾芸娘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哪里配得上富家少爷?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给顾芸娘找一户好人家。一个成日里窝在厨房的女儿,拿不出手。
或者说,根本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还是顾芸娘为了开酒楼找上门,韩氏就动了心思。
韩氏噎住了。
屋子里陷入沉寂。
余多味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顾芸娘来的时候,韩氏坐立难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韩氏看见顾芸娘来了,沉着脸说道:“你上哪儿去?将我和你爹扔在这里,当做犯人看押起来!顾芸娘,你打从生出来,我没有怎么带过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怨恨我,你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对你没有养育之恩,也有生养之恩。”
顾芸娘无视韩氏,看向顾传宗,“爹,你们给我喝的绝育汤,药方在哪儿?你将药方给我,这件事我就不追究。”
顾传宗霍然站起来,脸颊肌肉抽动,十分震惊。
顾芸娘是诈一下他,从他的反应中看出,这绝育汤的确是他们下的!
“为什么?”顾芸娘想不明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狠手!
逼她嫁给余青山还不够?
电光火石间,顾芸娘想到什么,就听见顾传宗道:“芸娘,是我们的错,我们也不是有意的……是个意外……”
顾传宗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满脸悔意。
可再多的悔恨,也于事无补。
韩氏见顾传宗承认了,脸色蓦地发白,“芸娘,真的是一个意外!娘怎么会对你下狠手?是……”
“为什么?”顾芸娘重复一遍,目光冰冷,仿佛要看透韩氏的内心。
韩氏紧了紧手心,不是她有意做的。
顾芸娘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你说我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我活了这十几年,就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娘!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我当做女儿?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必要维持血脉亲情。”
韩氏抿紧了唇角,“芸娘……”
顾芸娘道:“你们如果还顾念着一丝骨肉亲情,就将药方给我!你们该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走不出苏府!别逼着我用手段,对你们逼供!”
韩氏一听,火冒三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逼供!大周律例,不奉养父母,虐打父母,都是不孝之罪,我和爹能够上衙门控告你!”
“谁说我要亲自动手了?”顾芸娘似笑非笑,心里恨极了韩氏。她牵着余多味的手,拉着往外走。
韩氏心里害怕,想到上一次,她将余宝音赶出去,无论自己怎么劝说都不肯收留余宝音,生得一副铁石心肠!如今,她笃信自己下药让她无法生孩子,逼供的事情未必做不出来!
“芸娘,你上哪儿去?”韩氏上前拉住余多味另一只手,不顾他的挣扎,紧紧的握住,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伤心地说道:“像你爹说的那般,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不顾你的意愿,逼迫你嫁给余青山做续弦,本意是让你照顾两个孩子。我担心你对我们心怀有怨,不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会将怨气撒他们身上。如果这个时候你有孕的话,一定不会善待两个孩子,会只顾着自己亲生的孩子。我……我一时糊涂,给你喝了一碗避子汤,等你和两个孩子处出感情之后,我就给你……断药。哪里知道你大婚之日,余青山就离家走了,我寻思着他一年半载回不来,也就没有再给你送药。结果还是出事了,其中一味麝香份量放太多……对你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事后娘也后悔,只是这世间哪有后悔药吃?不敢和你说,瞒了下来。”韩氏眼睛里流露出哀求,希望顾芸娘不和她计较,“女子身边还是要有孩子傍身,你嫁给姓苏的,等你年老色衰,后宅里的女人将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你嫁给余青山不同,这两个孩子对你心存感激,撇去继母的身份不提,你还是他们的姨母。多味是个好孩子,等你年纪大了,一定会将你当做亲娘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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