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有血脉的,你忘记了,我是你的亲姨母。”顾芸娘不想他没有归属感,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你可以喊我娘,也可以喊我姨母。”
余多味沉默不言。
顾芸娘没有催促他,笑道:“陆儿方才做得很对,她手里有剪刀,你们不能和她起冲突,刺激她失智会伤害你们。不论什么时候,遇见这种情况,你们忍下一时之气,保证自己的安危,切不可意气用事。”
余多味重重点了点头。
顾芸娘将余多味放到苏景年身边,去问商枝,“她的情况怎么样?”
商枝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情况不太乐观,后脑的伤口比较深,看她什么时候醒来。”
山坡有将近两米高,余宝音脑袋撞击在石头上,脑部受伤严重,如今陷入昏迷,如果近期能醒来就没事。商枝是发现昏迷中的余宝音,出现失禁的情况,担心她会醒不过来,还要后期观察。
顾芸娘听到商枝的猜测,就算余宝音醒不过来,也是余宝音自己造成的后果,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让顾家的人来接她,枝枝你给杏林医馆的郎中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余宝音诊治。”
顾芸娘心知商枝说出余宝音会醒不过来的话,便知伤的很严重。
云暮将余宝音带回苏府,安置在她之前住的厢房。
婢女带着几个小孩去清洗。
临别之前,余多味紧紧拉住顾芸娘的手指,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想喊您姨母。”
余多味一路想了很多,喊顾芸娘娘亲,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固然亲近,可是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他不是顾芸娘生的,顾芸娘也不再是他爹的娘子,这个称呼并不合适。
姨母不同,他们身体里还有一丝血脉牵系。
更重要的是顾芸娘已经重新嫁人,嫁的还是一个大将军,他们很快就要回京城,那些贵人知道顾芸娘出身不好,会看轻了她,如果知道她还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她的名声会更不好听。姨母……他是她的外甥,不是继子,会好听许多。
他在学堂里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说他走狗屎运,顾芸娘高攀上贵人,他也跟着鸡犬升天,到时候能分到一大笔的家产。顾芸娘很会算计,带着无亲无故,前夫的孩子嫁给苏景年,就是想要多捞家产。
他没有想贪图他们的家产,他们愿意收留他,他心里很感激。他现在做回顾芸娘的外甥,就是彻底从争夺家产的嫌疑里摘出来,害怕那些人骂顾芸娘更难听的话。
余多味心里很清楚,顾芸娘对他是真的好,无论他是她的儿子,还是她的外甥,她都不会亏待他。
他很知足。
顾芸娘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脸蛋。
余多味跟着婢女离开。
苏景年将余多味的话听在耳朵里,他望着余多味的眸光深邃,转而对顾芸娘道:“只是一个称呼,你对他的爱并不会因此改变。”
顾芸娘点头。
饭菜已经全都凉了,重新热一遍,大家全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完,便回去歇着。
天色黑下来之后,顾传宗和韩氏过来接余宝音。
看到不省人事的余宝音,韩氏趴在床边痛哭流涕。
心里一片悔意。
她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好,就该将他们接在身边自己教养,将对顾十娘的愧疚弥补在两个孩子身上。而不是逃避,不愿意去面对顾十娘的离世,将顾芸娘嫁过去。
她不但失去两个女儿,还一同失去一个外孙女。
迟了。
一切都醒悟得太迟!
得知事情的始末,顾传宗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颜面将余多味带走,毕竟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抚养两个孩子。
“对不起。”顾传宗眼睛里布满血丝,喉口哽咽。
顾芸娘垂着眼睫,没有去看顾传宗。
韩氏心里一阵后怕,没有想到余宝音如此偏执极端,如果不是余多味推开她,她会拉着余多味一起摔下去。想到这个可能,韩氏惊出一身冷汗。
她抹着眼泪,对顾芸娘说道:“芸娘,我对不住你,从未给你关爱,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职责,莫怪你不愿意认我。宝音这孩子根子坏了,她算是得到了报应,希望她经过这一事,能够醒悟过来。娘……我……我今日就带她回去。”
这是她唯一能为顾芸娘做的事情,照顾好余宝音,不让她成为顾芸娘的拖累。
顾芸娘点头,让人将他们送出府。
韩氏望着烛光下的顾芸娘,她的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那一双眼睛不像她和顾传宗,而是像她的祖母,生得美极了。她从未好好的看过顾芸娘,只知道她生得美,可她的生命与美貌全都是她赋予的,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该好好疼爱她。可她那时候鬼迷心窍,失望顾芸娘不是一个带把的,又一心想要留住富贵,盼望着顾十娘成龙成凤,将顾芸娘丢给顾大刀,不闻不问,又因她木讷而十分不喜。
却忘了,每个孩子都该是母亲的心头肉,都有可爱喜人的模样,不是天性木讷,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
顾十娘六岁生辰,顾芸娘正好是半岁,顾大刀抱着她回来。顾芸娘张开胖嘟嘟的莲藕手,朝着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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