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是送走后第一次相见,她张口喊的第一句是娘。
而今她却不要娘了。
不,不是的,一直是自己不要她!
所以她才会如此决绝。
韩氏潸然泪下。
一切都是命定,不能强求!
顾芸娘不知韩氏想到什么落下悔恨的泪水,可她的悔恨来地太迟,伤害已经造成,原主已经看不见。
她背转过身,不去看韩氏。
“你……好好保重。”韩氏留下一个红布包,带着余宝音离开。
顾芸娘看着布包有些出神,拆开里面装着两套衣裳。
她幽幽叹息一声,吩咐浣纱准备香烛和火盆。
顾芸娘寻一处静谧的地方,点燃香烛,将衣裳给烧了。
原主一直跟在顾大刀身边生活,顾大刀知道儿媳妇的偏心,对原主很好,却不希望她与父母之间感情疏淡,平日里经常说起顾传宗与韩氏的好话,希望原主不怨怪他们,主动亲近他们,毕竟他护不了原主一辈子,顾传宗与韩氏才是原主的依靠。
原主心中很羡慕顾十娘得韩氏宠爱,她心里知道爹娘并不喜欢她,心里仍是有一丝期盼,是韩氏将她对爹娘的孺慕之情掐断。饶是如此,心里仍是有一些念想。
如今韩氏悔恨,为原主做了两身衣裳,顾芸娘便将这两套衣裳烧给原主。
慰藉她的亡灵。
火盆里的火燃尽,顾芸娘搓了搓手臂,转身准备回去,便见苏景年站在不远处。
顾芸娘微微一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将手递给他。
苏景年握着她的手,两个人相携回屋。
——
翌日。
一行人吃完早膳,出发去京城。
离去之前,马车停在杏林医馆门前。
商枝进去问郎中余宝音的情况。
郎中摇头,“没有苏醒的迹象,给她扎针,没有任何的反应。”
商枝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观察。
有时候大脑机能处在恢复期,会一直在昏迷之中。
如果三个月之后,仍是不能醒来,便能够初步断定是植物人。
如果九个月醒不过来,苏醒的概率便会降低许多。
商枝制定一套治疗方案,让郎中按照这个方案去治疗。
顾芸娘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情复杂,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全看余宝音的造化了。
商枝看人很准,余宝音比栓子还要糟糕。处处讨好顾芸娘,每一次说她错了,却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或许是将她自己的隐忍,当做成改变。
她贪图富贵,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这才是最致命的。
栓子起码还有一点良知,他也并不虚荣。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商枝拍了拍顾芸娘的肩膀,“经历生死,多数会改头换面。”
“或许吧。”
“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顾芸娘与商枝一同坐上马车。
苏景年见她的模样,便知余宝音的情况不大好。
“生死有命。”
顾芸娘倒是没有多想,余宝音是真的咎由自取。
“希望她能够吸取这次教训。”
如果有机会的话。
余多味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书在看,耳朵却是听着苏景年与顾芸娘的谈话,他捏紧了书册,牙齿咬着唇瓣泛着白。
顾芸娘从车柜里取出一盘点心放在余多味的面前,“你早上没有吃多少,饿了吧?”
余多味吃不下。
顾芸娘收回点心,取出一个苹果,削皮,切块,放在他面前。
“吃了。”
余多味慢吞吞的拿着一块苹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滑入咽喉,明明酸甜的滋味刚刚好,可他却觉得鼻子也酸了,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似的望着顾芸娘,“她……会死吗?”
“不会。”顾芸娘很肯定。
余多味‘哦’了一声。
不会死就好。
心里终于大定。
不论余宝音再坏,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他不希望她死。
希望她能够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赶了四五天的路,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商枝与薛慎之直接回李宅。
苏景年带着顾芸娘回平阳候府。
余多味还没有出过远门,就连镇上都很少去,除了一开始恹恹的,后来被沿途的景致吸引,他兴致勃勃地看了一路风景,也见识过许多繁华的地方。
他就像跳出井底的青蛙,见识到更宽阔的天空。
今日到达京城,余多味兴奋又紧张。
兴奋是能够看见人人向往的京都,紧张的是害怕苏景年的爹娘不喜欢他和顾芸娘。
繁华喧闹的街道与吆喝声,也吸引不了余多味。
顾芸娘掀开车帘子,看着熟悉的又陌生的京城。在她的记忆里面,只阔别了几个月,可实际上已经有五年光景。
顾芸娘抱着余多味坐在怀里,让他看看京城,“多味喜欢吗?”手指梳理着余多味的头发,看着街边的摊贩,不禁笑道:“这里和我们沿途来的府城并无什么区别,只有在权贵中心,才能体会出不同。那是一个阶层分明的地方,不是让人喜欢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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