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豁出去道:“薛慎之若是清白,为何不辩解?”
薛慎之坦然自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顿了顿,他看着诸位举人,然后作揖道:“学生嘉远末年生员,大人们大可查看,向诸位公示,以证清白!”
贺平章立即反驳,“一派胡言!嘉远末年府试,你落河险些身亡,是你大哥救你上来溺亡,家中操办你大哥丧事,疏忽与你,因此你昏倒在田沟里三日,错过府试!你如何考中的秀才?”他神色激愤,声色俱厉道:“各位同窗们,我们十年寒窗苦读,熬干了心血,却不及一个神童之名!有人帮他作弊挂名秀才,帮着他参加乡试!若是如此不公允,这举业……不考也罢!”
这一下子,几乎犯下众怒。如果只是因为神童之名,便能够得到便利,轻轻松松参加乡试,那么这解元的头衔,又有多少水分在里面?
王珉携着众人起身请示,“学生们恳请老师彻查,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贺平章看着众人愤愤不平,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心中暗自得意,他要叫薛慎之成为人人不齿的臭虫!
巡抚大人参加清河县的鹿鸣宴,便是因为解元与亚元皆是出自清河县,却未曾料到看一出大戏!
有人质疑解元身份作假,若是闹到晋元帝耳中,只怕他也要受牵连!
他冷冷地瞥贺平章一眼,沉声道:“龚县令,此事你该作何处理?”
“彻查!”
龚县令拂袖而起,命人开库取出嘉远末年薛慎之的考卷!
府试成绩出来,考卷随着名次一并发放给各县,封存在衙门库房。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等着龚县令给诸位一个交代。
几刻钟后,师爷将考卷取来,封面上便是一个名次,一个大大的‘第二名’被圈起来,下面有主考官与副考官的签名,他的功名几乎无可置疑!
师爷呈给诸位举人过目,字迹与薛慎之如今相似,却十分稚嫩,少了锋芒。考卷黄旧,可以证明年代久远。只是,他们内心依旧存疑,当年的第二名可不是薛慎之。
考卷最后方才摆放在巡抚面前,他一一过目,以八岁稚龄做的答卷来说,的确惊才绝艳。
“龚县令,本官记得嘉远末年,第二名并非薛解元。”
贺平章一愣,第二名?
随即,他心中大喜,定是龚县令为彰显薛慎之的才华,故意将他的名次提高了!
如此一来,最好是夺去薛慎之的功名,终生禁考!
而这狗官,褫夺乌纱帽!
若不是薛慎之横插一脚,说不定……第八十一名就是他?
龚县令叹道:“薛解元当年是抱病参加府试,方才发挥失利,未能得到案首之名。他参考的目的,便是为全他大哥的临终之言。可他不过八岁稚龄,未免锋芒太露,祈求本官降低他的名次,给后人一个机会。本官酌情考量,连夜与主考官讨论,最后降低他的名次,由原来的第二名,到最后的一百名!”
众人恍然大悟,莫怪那一年只有九十九名秀才,历年都是录取一百名!
“不可能!你们撒谎!”贺平章猛地抬起头,厉声指责道:“哪有人愿意降低自己的功名?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
薛慎之才八岁,如果他真的参加府试,怎么能考到第二名?
太荒唐!
说来也巧,其中有一个便是嘉远末年的考生,他端详薛慎之半晌,忽而拍案道:“原来薛解元你就是那个赤足赶考的小男孩?我记起来了,当时我排队在末尾,即将要闭院时,一个七八岁男童,脸色通红,似乎在生病,除了笔墨纸砚外,其余一概不带,正是因此,我的印象才份外深刻。”
他的话音方落,在场的人,仿若被冻住一般,所有人都震惊的盯着薛慎之。
春寒料峭,赤足,挨饿,带病参加府试,并且获得第二名,这是该有多大的毅力?
无人能够再说出指责他的话,纷纷惭愧,毕竟自问他们自己,未必能够做到!
早在龚县令拿出薛慎之考卷时,众人心中便已经释疑,只是最后一点的不解,在龚县令的解释下消散,而今又有同科举人作证,自然是做不得假!
更何况,他们深信不疑,天子对科考的重视程度,无人敢押上乌纱帽作假。
就算龚县令有意帮助薛慎之,他的上峰也是不可能答应!
主副考官的签名,便是担保,若是捅出篓子,全都得丢去乌纱帽。薛慎之不过一介寒门仕子,谁愿为他犯下大不韪的错?
巡抚大人把考卷扔在贺平章脚边,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贺平章慌张的翻开考卷,细细比对之后,用力抓着考卷的手指骨泛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竟……竟是真的……
有人为薛慎之开腔道:“这人是同科乡试考生,怕是未能及第,心生嫉妒,煽动大家攻讦薛解元。薛解元八岁便知科举艰辛,为给其他考生机遇,舍弃自己功名,乃是士林典范,能和他同科,是我们的福气。反而此等心术不正的奸佞小人,品行欠缺,枉为读书人!不配参加科举!”
“学生曾见他出入花楼酒坊,赌博欠下大笔利子钱,我等以与他同科乡试为耻!”
52书库推荐浏览: 广绫 爽文 女强文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