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阁祸_黑颜【完结】(7)

阅读记录

  慕容展第一次见识到与倾做事qíng的利落gān练,只一刻不到的功夫自己已被剥光了衣服浸在了温热的水中,显然她平时只是不做家事,而非不会。这时他也才恍然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让他将水温在灶上。

  初入水,浑身像被无数小针刺入一样,痛得那本来就没放松的肌ròu更加紧绷起来,实有雪上加霜的效果。不过那只是一会儿的事,随后疼痛便慢慢被温水缓和了。

  慕容展感觉到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张了开来,温水的暖意从其中徐徐透入,抚慰着一直僵硬的肌ròu。

  “你动不了是因为肌ròu绷到极致,无法自行恢复……”与倾用毛巾为他清理gān净了身上脸上浸出的血渍,又将他的头发放下,一并清洗。

  不停舀出冷掉的水,换上热水,她既要继续烧水,还要帮慕容展按摩疲累的肌ròu,忙得几乎喘不过气,却仍不忘趁机吃他豆腐。

  “啧,胸肌都有了,看来我的cao练效果不错。”大大方方地摸了把变得结实的胸膛。

  慕容展早已习惯她的玩世不恭,压根不加理会,索xing阖上眼,感觉到随着她所加热水的温度越来越高,自己一直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第三章(下)

  此后虽然能够动弹,却因肌ròu疲惫无力,慕容展仍在chuáng上躺了足足两日。这一下,换成与倾伺候他了。

  与倾会下厨,而且厨艺还相当好,也会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她说。“那样的话,你就拥有选择要或者不要的权力。否则……”她耸了耸肩,没再说下去。但是慕容展明白那未完的话是什么,就像两人初识那段时间,她虽然能对他煮的焦饭糊菜毫不皱眉地咽下,直到吃饱,但是她也可以选择不吃。这与她不会下厨而bī不得已要吃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躺在chuáng上的这两天,与倾也没让他闲着,拿了几本书来给他背,一背完就烧,她说那些书留着是祸害。

  慕容展记xing极好,看过两遍就记住了,加上躺着无事,便常在心里反复重温,自然记得极牢。

  后来等他能下chuáng的时候,与倾也不再让他一手包揽家事,而是留了更多的时间给他练功。直到那会儿她才告诉他,那几本烧了的书是偷的,可以按里面的内容来修习武功。她说得轻描淡写,慕容展知她一向喜欢避重就轻,也不深究,只是依言而行。

  “你学好武功要做什么呢?”不止一次,与倾会看着他,问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慕容展总是看着天边的浮云出神。然后她就会轻轻叹口气,牵了大黑驴出门蹓达,他知道她又去找那个很重要的人了。

  偶尔,他也会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样子。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与倾,就像他不会回答与卿的问题一样。

  自从让他记过那些书的内容之后,与倾便再没指点过他的功夫,更没与他过招试练过。显然并不关心他练得如何,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练得如何。

  那天,雪霁,他在院子里铲雪时看到一个莹玉般的小盒子,上面穿着一根细绳。还未碰到,已感一股森寒直透身体,待到入手时,整条手臂几乎冻僵,而且还有往全身漫延的趋势,忙运功支撑着勉qiáng将之捡起放到屋内桌子上。

  不知是什么材质,卖相并不jīng致,倒像是被人随意削制而成的。但是剔透中隐隐泛着幽蓝,美得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他问从外面回来的与倾。

  与倾只是随意瞟了眼,回答得漫不经心:“冰块。”

  冰块?慕容展瞪大眼,以为她在说笑。冰块遇热即化,这东西虽然冷寒,但是被他拿回来,又放到烧有炭盆的屋内这么久,为何一点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与倾撇唇,补充。“说好听点叫万年玄冰,还不是冰块。不过是比较结实,比较冷罢了……喂喂,小孩子别玩这东西,会冻死人的。”如果不是为了把那只能存在于严寒地方温度稍高即化的月魄带回来,她也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削一个这样的盒子,害得她这一路回来都处于低温冬眠状态。

  万年玄冰!慕容展怔然,为这在儿时就听大人谈起过的东西。他还记得,他们说起它时语气中的向往与贪婪。可以让死者容颜永驻,可以让修习内力事半功倍,可以粹炼成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为何这些在她眼中,会变得一文不值?

  与倾从自己的房间转了一圈回来,发现他还在看着那个盒子发呆,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我警告你,别想靠它来练功,不然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是两人相遇以来,她第一次说出如此重的话,慕容展回过神,安静地看了她一眼,便拿起冰盒走了出去。

  透过窗,与倾看到他将冰盒丢进水井中,又开始专心扫雪,眼中不由浮起一丝懊悔。她原是好意,凡事有得必有失,万年玄冰固然有助于修习内力,但是却也因其xing至寒而影响到人的体质。试问一个人即使修到天下无敌,却成天受寒毒困扰,又有何用?何况,她费尽心机为他带回来的月魄已帮他改造了经络,只要他一直刻苦练习,终有一日必成大器。没跟他说,只是不想他因为这而起任何懈怠之心而已。

  她见惯了人的贪婪,原早已不当一回事儿了,却没想到竟无法忍受他也是那种人,便是想想也不行。因此即使明知他不会逆自己的意,仍没控制住脱口说出伤人的话。

  头痛地揉了揉太阳xué,她同他开始一样在桌边坐下,并没上前帮忙铲雪,也没打算道歉。打人一巴掌,然后再摸摸chuīchuī,不是她会做的事。至少对着他,她不愿这么做。

  屋外,阳光照着雪,耀眼灼目。慕容展站在院中,一身藏青布衣,身形纤瘦,扫帚挥动间隐隐透出些许孤寂。与倾闭眼,心脏仿似突然被一只手攫住般,紧窒得疼痛。

  她蓦然惊住。

  一世的距离,她已不是那一世的“他”,不再只为他而心痛。人心果然是容易变化的么?即使让自己努力记着那曾有的刻骨铭心,难道也抵挡不过时间的磨蚀和人心的易变?

  那么她这样执意地寻找那抹身影,为的又是什么?

  ******

  牵着黑驴走出去,隔壁的巧儿正攀在墙上,同正在扫雪的慕容展说话,小脸笑得如花儿一般。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这丫头,半年没见,这孩子倒像一个青涩的花骨朵儿又舒展开了许多一样,稚嫩而可人。原本就有些发堵的与倾此时更添郁闷。

  见她要出去,慕容展忙打手势说,快要吃中午饭了,吃过再出去吧。对于开始的事显然并没往心上去。

  “我不吃了。”与倾沉眼,淡淡道。

  慕容展清扬的眉微皱,闪身挡住了仍继续往门口走的她,有些急切地比划了几下。

  你在生我气?那个盒子我已经丢了。

  与倾定定地看着他越来越显男子气的脸,深黑的瞳眸中掠过一丝矛盾,而后轻轻地笑:“没有。我想出去走走……闷得慌。”

  你刚才出去过。慕容展突然固执起来,毫不客气地指出事实。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她这样出去,似乎她这一走,会永远都不回来一样。虽然明知这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她什么也没拿,可是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安。

  伏在墙头的巧儿看着两人,突然开口:“小展哥哥,小青姐姐不回来吃饭的话,你就别做饭了,来我家吃吧。”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叫慕容展去她家吃饭了,只是慕容展从来没去过,反倒是她自己在与倾没回来的那段时间常常端着饭碗过来窜门。

  没有回应她,慕容展看着与倾,动也没动。

  与倾却因巧儿的话更加着恼,一把推开慕容展,冷声道:“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到你来管了?”话未完,已牵着驴出了大门。

  慕容展追出门去,眼睁睁看着她骑着驴越走越远,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仿佛被人遗弃一样。这个时候他才体认到一个事实,当她找到那个人时,就会不要他,而他,又该怎么办?

  不是不知道他在后面看着自己,与倾却硬下心肠没回头。

  黑驴出了城,踏着雪出了官道,走上乡间小道。

  行过一道石桥,只见残雪压瘦枝,红梅吐娇艳,一道青瓦尼庵隐现在竹林当中。与倾心中一动,牵驴上前,叩响了庵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尼,缁衣素帽,合什问好,自有一股远离尘嚣的平淡隐逸。

  进大殿上了香,又捐了一些香油钱,与倾要了间香客房暂歇。房外是个不大的院子,除了几株落尽叶子却覆着雪的盆栽,别无它物。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尼在沙沙扫着雪。窗外,绿竹沾雪,逾见苍翠。

  转头回眸全是梦,不羁迟风却成空。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与倾眸中浮起茫然之色。

  是他,或者不是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第四章(上)

  雪残日暖的时候,慕容展在院子的一角开垦了块菜地,种下了青菜和豆角。正月过后,他并没再去夫子那里上课,倒是在街边卖起了馄饨。与倾没说什么,由着他去做。她自己则早出晚归,不仅不在家吃饭,还常常夜不归宿。两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疏冷状态。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月许,奇怪的是,与倾并没再出远门。

  沾衣不湿杏花雨,chuī面不寒杨柳风。

  一顶绵红的软桥出现在河对面,而后咯吱咯吱地爬上桥面,在青白色的石桥,暗灰色的天空映衬下显得异常夺目。河岸边的垂柳始冒绿芽,带着水腥味的风从河面上刮过来,雨丝斜飞,轻轻拂动着厚软的轿帘。

  绵红的软轿下了桥,穿过清晨人迹尚稀的大街,在慕容展的馄饨摊前停下。

  如同以往每一天,慕容展一看到红轿在河对面出现,就开始将馄饨下锅,等到软轿咿咿呀呀地来到面前时,馄饨已经可以装碗。

  轿倾,帘掀,一个穿着葱绿锦袄桃红襦裙的少女从中钻了出来,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早,阿展。”她笑得清浅,仿似初chūn那一抹绿。

  慕容展将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她的面前,报以温和的笑。这位姑娘自有一天早上叫人来他这儿买过馄饨以后,便日日亲自光顾,算是常客了。

  两个轿夫在另一张桌子落坐,也要了两个大碗的馄饨。少女吃相文雅,加上汤热烫,等两个轿夫的端上桌时,她才吃了两三个。

  时间尚早,食摊冷清,慕容展便拿起书就着清幽的晨光看起来。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头寻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