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
“嗯?”
我指向路边的小树林,“那边有鬼。”
“哇!”
慧慧一蹦差点跳到我身上,紧紧抱住了我,“神经啊!你别吓我!”
“我没有吓你,我之前见过他,他是一个淹死鬼,叫发发。不过长得不太好看,是腿瘸歪嘴烂舌头,秃头加连鬓胡,红色的。”
慧慧满脸惊疑地看着我,四肢抱我抱得更紧了,“马小云,你别为了转移话题,就编造这么瘆人的话来啊。”
话题倒的确是为了转移,但不是编造。
“我没有编造。那天晚上,我跟赵云牙一起去跑步,老远我就看见,小树林那儿鬼火直冒……”
我“蹭”的一下钻到了赵云牙的身后。
躲在他的身后,常常让我觉得比穿多少件的外套,戴多少根的围脖,都有安全感。
“赵云牙,你说,这世上有鬼么?”
他一口应下:“有啊!当然有!我不就是鬼嘛。”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他把我拉近他:“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馋鬼懒鬼谎话鬼。”
“嗨!我是说真的鬼,死了以后要变成的那种。”
“我也没开玩笑啊。按照你们凡人能理解的程度,我们神仙也是一种鬼,一种高级一点的鬼。”
额……
其实仔细想想吧,也是。
仙和鬼,好像的确也没什么硬性指标能区分。神仙有法力,鬼也有。神仙有丑的,鬼也有美的。神仙会害人,鬼也会救人。
仙是天上鬼,鬼是地上仙,说到底,我们只是更怕鬼这个字眼而已。
我们人啊,不仅怕鬼,连疾病,衰老,死亡,孤独,都怕到缄口不提。
赵云牙指了指远处那幽蓝色鬼火,玩味地说:“你所谓的那种鬼,你想去看看么?”
我点点头。
缩在赵云牙的身后,一步步走近,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人”在河边抽烟。
他长得就像之前赵云牙胡诌的那个摄了人家皇后的山精妖怪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比描绘中的妖怪更肿,肿得都发起来了,鼓鼓的,好像用树杈一碰,血就会“嗞啦”一下,马上喷涌而出了一样。
他一见我们走近,便要逃如水中,赵云牙“嗖”一下蹿了过去,把“人”拿住。
“去哪儿?”
“溜达溜达,我就溜达溜达,抽根烟。”
“你叫什么名字?”
“发发。发财的发。”
赵云牙把他丢到我身边,“胖儿,这就是你要的鬼。”
“哈?”
我下意识往旁退,绕着路,又躲到赵云牙身后去,“你什么意思?”
“别害怕,有我在。而且,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想,他把你怎么样了,你就也变成鬼了,他还嫌你浪费他们鬼界资源嘞。”
没想到,这年头,鬼也不好当啊。
我从赵云牙身后探出脑袋去,问:“发发,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么?我能做到的那种。”
“哟,你怎么忽然这么伟大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根据我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套路,以及精心打出的小算盘,这种情况下结出的善缘,最后都是要走大运的,特大的运。
“我是淹死的,一直困在这里,其实我早可以不困在这水荡荡的,但我不忍心找替死鬼,只能永远都呆在这儿。小云姐姐,我知道你做饭好吃,我想吃顿好的。”
从没有人叫过我“小云姐姐”。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一叫我“姐姐”,我整个人都好像接收到了某种特异性信号的靶细胞,忽然就分泌出了大片大片的母性物质。
“你想吃什么?”
“三牲四果就行了,最好再有几包好烟。嘿嘿,小地方鬼,没见过什么大香火,你别见怪。”
……
对了!
我可以去问问发发呀!
东边不亮西边亮,野鬼自有鬼道行,他没准儿知道赵云牙的行踪!
……
还没听我说到给发发做的那一顿大餐,慧慧就惊颤地一下松开抱紧我的手,自己抱着自己了。
“马小云,你……你迟早会失去我的。”
刚开始打麻将的三分钟,一派沉默,只有麻将碰麻将、麻将碰方桌的声音。
慧慧忽然从桌下踢了我一脚,示意我说点什么。
“呀,余秋滨,我们楼下那个麻将馆,叫老胡麻将馆。”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这样说,大概就是太情急了,口不择言。
没想到这样的话,慧慧却接了茬,她说:“老胡老胡,这个姓太适合开麻将馆了,沾手就是‘胡’气。八筒。”
我:“话说,下次,我们可以举行一届星辰杯雀王争霸赛,怎么样?幺鸡。”
余秋滨:“幺鸡,碰。不好。”
“为什么?”
我俩问得异口同声,于是对视一眼,然后忽然就笑了,笑得像两颗裂了口的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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