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得无懈可击。
袁石风坐在她的对面,依旧是白色的衬衫,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凉意,又在外面套了件灰色的毛线背心,倒是把身材绷得结实。不论什么天气,他都喜欢把衬衫袖子往上捋到胳膊处,做起事来方便,显得他干练。
“你想要什么?”袁石风笑。
海里不说话,维持着笑容,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了自己亲手发出去的喜帖,却发现下面压着红包,她拿起红包,回头看了一眼袁石风,袁石风没阻止,默许了,海里低头把红包打开。
里头是一张支票,抽出来看——
六十六万。
六六大顺。
海里低着头,闭了一下眼,努力把涌上来的情绪压制下去。
为她的婚礼……他准备了六十六万的礼金。
这般慷慨……海里把支票重新放回到红包里,转过头,身子抵在书桌上,窗外的阳光从她的正面袭来,袁石风处在背光里,只能瞧出他的一个轮廓。
海里歪了歪头,大抵是回忆起了什么事儿,她说:“你记不记得在我上小学之前,可喜欢跟别人玩过家家,我当妈妈,找人做我的小孩。你和海深总是嫌弃我,说一堆女孩子坐在沙滩上,把沙子堆成一座座城堡,把贝壳当做碗,特别像疯子。而你和海深一道儿,就喜欢跟一群男孩子玩打仗的游戏,你当司令,海深把树枝当枪,狐假虎威,那时我也觉得你们一群人像疯子。”
袁石风听着笑。
海里也跟着笑:“再大点,我还是玩过家家,不喜欢当妈妈了,喜欢当新娘子,用家里的床单当婚纱,一个人在房间里转圈,觉得自己特别美。你和海深也不玩打仗的游戏了,骑着自行车满山乱跑,跟猴子似的。有一次你来我家找海深,正好瞧着我披着床单转圈的模样,你问我在干什么,我挺难为情的,说是在扮新娘子,你看着我笑,说我披着白床单简直像幽灵。”
袁石风笑出了声:“有吗?”
“有啊。”海里正经地点头,“我都记得,你走后我难过了很久,特别受打击,再也没有披过床单假装新娘过了。”海里笑着说。
袁石风低头笑,一边笑,一边把茶几上吃剩的盒饭装起来。
海里看着他弯腰收拾桌子的背脊,宽厚的,身子晃动,在背光中朦朦胧胧。
他一定不知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仍旧会在心里计划自己的婚礼。
要穿上大大裙摆的婚纱,要有长长的头纱,一身洁白,手里捧着扎着蓝色绸带的捧花,袁石风要穿上笔挺的西装,他肩宽,穿西装好看,她从礼堂那头走向他,微笑,他也微笑。
这是她能想到最幸福的场景。
现在,海里靠在他的书桌上,笑:“袁石风。”
清清脆脆叫他。
“嗯?”袁石风没有回头看她,把塑料袋扎紧。
海里问:“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和我爸妈闹脾气啊?”
袁石风把扎紧的塑料袋提起来,朦朦胧胧的背光中,他直起了身子,当真是高的:“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转身,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了。
“袁石风。”海里又叫。
“嗯?”袁石风永远这般好脾气地应着她。
海里笑:“我就想叫叫你。”
袁石风无奈地瞟了她一眼,却没有丝毫生气,走到海里旁边,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我还要开会,你自己在这儿?”
询问的语气。
海里点头。
一旦海里在,袁石风就是闲不下来的,从旁边放东西的柜子里拿来了毯子。
海里挑眉:“你这儿怎么还有毯子啊?”
袁石风把毯子递给她:“有段时间忙,不回家睡,直接在这儿睡了。如果等会儿你要睡觉的话记得盖上。”
海里接过毯子,不说话。
袁石风环顾了一下办公室,倒是没找到枕头,就把自己的外套一卷,做成了一个小枕头的样子放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去把空调开了起来,开到适宜的温度。
海里拿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绕着她转,不说话了,也笑不出来了,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他的外套上,把他的毯子赶在身上,袁石风转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海里:“困了吧?”
早就发现她的眼袋了,也没忘记海里这丫头从小吃饱了饭就犯困,方才在车上时眼皮就一粘一粘的了,硬撑着没睡过去。
他还是这般知她的性子。
海里睁着眼看他,在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就悲伤地看他,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她就冲他微笑。
“睡吧。”袁石风把窗帘也拉上了。
“那你呢?”海里问。
袁石风坐回了办公桌前:“等会儿开会。你睡吧。”
黑暗的办公室,他点亮了办公桌前的台灯,坐在了办公桌前。海里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的侧影,用毯子遮住半张脸,偷偷流眼泪。
她记得,沈炎在电话那头说啊,他说,袁石风性子有多闷你不是不知道。他妈妈走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家,就睡在办公室里。
——她问,你这儿怎么还有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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