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通转身进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向孤傲的太子殿下居然把药仰头喝下,然后掰开荀真的嘴低头灌进去,顿时怔在那儿,这是太子殿下?可能吗?
他擦了擦眼,再看去时,太子殿下又这样嘴对嘴喂了下去,看荀真的喉头有所滑动,看来药是灌进去了,太子殿下突然一笑,这笑容很真很欣慰,没有往日总是刻意带着的讥讽,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正要进去侍候,突然感觉到身边站了人,转头看去,居然是一脸匆匆之色的许悠,看到的她同样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来不只他一人觉得这样的太子殿下很怪。
一向警觉的宇文泓竟没有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的唇忍不住轻轻地吸吮着她柔软的唇瓣,舍不得太快离开,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颇为满意地看着那泛白的唇上浮起的一抹胭脂之色。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荀真的脸颊,“荀真,你不是一直很不服气孤的所作所为吗?孤刚刚可是又轻薄你了,这回不再跳起来理论了吗?既然你不想理论,那孤可不客气了,以后你的名声就是水洗也不清了……”
想到刚刚太医说她忧思过重,夜里也没睡好,而且qíng绪突然受到打击,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因此才昏了过去,只要吃上几剂心神安宁的药,身体自然会恢复。
正在迷迷糊糊的荀真突然听到那清冷的声音,诉说着她不喜欢的话,她才不要再与太子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碰触的,他将来会是天子,天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么一想,她急切起来,那光明渐渐地驱逐了黑暗,照耀在她的身上,竟觉得浑身温暖。
“混……蛋……不可以……”荀真的睫毛眨了眨,然后睁开眼来,开始眼中没有焦距,慢慢才看到太子那张放大的俊脸。
脑海一时没有清醒,看了看这锦帐、绸被,这张chuáng上的用度之高肯定不是她在尚工局的那张chuáng,这是哪里?
宇文泓看到她眼里的迷惑,淡淡地道:“这里是东宫。”
“我怎么会……”荀真忙坐起来,她怎么与宇文泓同坐在一张chuáng上,脸海响起警号,小脸戒备地看着宇文泓,看到后者脸上渐渐浮起不悦,她才记起刚刚为什么而昏倒?双手急忙抓住他的衣襟,“殿下,我娘她……”
宇文泓点点头,要痛就一次痛完,省得她总郁结在心里,“孤没有骗你,荀真,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这里是东宫,今天孤准许你在这儿哭。”
荀真的心里一酸,那一直忍着不愿掉下来的泪珠儿就这样划下香腮,宫里不准有人放声高哭,这样是不祥的,即使哭也要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泣,要不就自己咬着手臂压抑地哭出来,可是现在这男人却准许她为亲人放声痛哭。
宇文泓看她越哭越大声,心下不忍,伸手环抱着她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而这一刻的荀真也没有抗拒,伏在他的肩上哀悼亡母的离去,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即使红颜已经变成了白骨……
孙大通与许悠对视一眼,默然地退出去。
时间仿佛停住了,只有荀真的哭声在响起。
荀真渐渐哭得嗓子哑了,这才留意到她的泪水竟把宇文泓肩上的衣物都哭湿了,那压抑了多年的qíng绪释放了出来,母亲的离去已经是既定事实,她的内心渐渐地获得了平稳。
突然意识到她竟然伏在宇文泓的怀里,脸色有些羞红地退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湿了的布料,“殿下,奴婢逾越了。”
宇文泓定定地看着她那不好意思的面容,“无妨,孤这回会大方的不与你计较,免得你又说孤的心胸狭小。”
“奴婢那是故意激怒殿下的。”荀真不是那种占了别人好处还要装做一脸不屑样子的人,急忙分辩。
“孤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宇文泓站了起来,站在chuáng沿看着chuáng里面的人儿,“荀真,你们荀家不是一直都qiáng调后代子孙要有坚qiáng的意志吗?哭过了之后就不要再哭,荀家的男儿战死沙场的不少,你身为荀家的女儿要让你的祖辈蒙羞吗?”
荀真定定地看着宇文泓那张严肃的脸,虽然他说的话不算很中听,可他眼里的关怀不是假的,这样的宇文泓与她的认知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以前他那恶劣的形象现在好像已经飘远了。
“奴婢谢过殿下的提醒。”
她会更加坚qiáng的走自己的路,不能让天上的父母担忧,以往一些郁结的心事现在都将不再纠结于她。
她,是荀家的女儿,是华国曾经第一将军世家的女儿。
宇文泓的眼里有着满意,这样的荀真才是那个倔qiáng的不肯走他指出捷径的女孩,咳了咳,果然引来她的注意力。
“回头你准备一下,等孤安排好,孤会带你去见一见你的姑姑。”
荀真以为这个要求不会获得他的准许,现在听到他亲口应下,她的眼里顿时光芒大放,伸手拉住她的袖子,“真的吗?”急切地一再确认。
“孤说过君无戏言,你忘了吗?”宇文泓板着脸道,可眼里却有着一抹笑意。
荀真有些悻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像是想定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yù唤人进来给他更衣的宇文泓,“太子殿下,奴婢知道这要求冒昧了,请殿下带奴婢去一趟姑姑所处的地方,好吗?我……只是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是怎样的?”
宇文泓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只准备在外面让人把荀兰接出来,然后在宫外安排地方让她们姑侄相聚,可她既然要求去jì院,他可不会允许她去那种龙蛇杂混的地方,无可反驳地道:“不行。”
荀真急忙下chuáng,连鞋也没穿,跑到他的面前,“殿下,奴婢求您了……”
“那不是良家女会去的地方。”宇文泓硬声道。
“可她是我姑姑,我在这世上惟一的姑姑。”荀真的硬脾气也冲上来,她不想听姑姑说她过得很好的虚假的话,只有眼见为实。
那张小脸坚定地看着他,表达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的神qíng,碰上荀真这种女孩,宇文泓真想骂自己,她有什么好?脾气又倔又犟,没有一点女孩家应有的温柔,可若是像柳心眉那样整日挂着温柔笑容的女子,那他还会对荀真那么上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要拒绝的话到了舌尖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太医的话萦绕在脑海里,若不答应她,她又要忧思过重了吧?
“那儿不比宫里,你要有心里准备,不要又似这次一样莫明其妙地晕倒,到时候孤可不会管你,直接把你扔在那儿得了。”最后,他的话像发泄一样。
荀真忙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不会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只要姑姑还活着就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宇文泓看到小太监捧着衣物站在门外有些局促不安,忙命他进来。
荀真看到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换衣物,脸红地转回去穿上鞋子,福了福,低头就要出去。
宇文泓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到那太监张开了屏风,看到她似要落荒而逃的背影,怕她又要胡思乱想,“荀真,孤可是因为谁才弄得一身水,你这样转身就走了?”
还没走出屏风范围的荀真顿时住脚了,尴尬地道:“殿下要更衣,奴婢在这儿不太好,免得多有阻碍。”
“孤有说你阻碍了吗?原来你也不过尔尔,难为孤做了回好人,也没得到好报。”他的话里满是风凉之意。
荀真回头看着他那闲适的样子,“那殿下想怎的?要奴婢如何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咬紧大恩大德四个字。
“帮孤换一下衣物总可以吧?”宇文泓摊开双手看着她,用眼色支开那几个太监,眼里有着戏谑,等着看她的bào跳如雷。
荀真为难地看了眼那放在八仙桌上托盘里的衣物,这人怎么如此无赖?想到她还没见着姑姑呢,若是惹怒他,万一他改口,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姑姑?咬了咬唇,她像每一步都走得极辛苦地走向他。
宇文泓预料中的bào跳如雷并没有发生,有些诧然地看着她竟然如此乖顺地听话向他而来,不过是想要让她qíng绪高涨一些而故意刺激她的行为,正想要开口让她退下时,她的小手却伸向他衣衫的衣带上,缓缓解开。
那“退下”二字吞咽回腹中,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红颜。
荀真的脸红得仿佛快要烧起来一般,解了半天衣带才解开,慢慢地把他身上的衣袍褪下,尴尬的目光不知要看向哪里?一时半会儿僵在那儿动不了。
“孤的里衣呢?你的泪水可真多,起码哭湿了孤的几重衣。”宇文泓看着她的发旋道。
“哪有殿下说的那么夸张?”荀真下意识的反驳,那要解里衣的手却是怎么也解不开,她还没给男人换过衣衫,这难度太高了。
宇文泓看她真的是尴尬的无地自容了,再戏耍下去估计她的脸都能煎jī蛋了,伸手握住了她的玉手,惹得她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一对,良心大发地道:“既然那么为难,那还不赶紧退下?”
荀真见他放过她,赶紧挣脱他握着的手,连礼也没行,立刻头也不回地逃出去。
宇文泓看着她似有狗在后面追的样子快速跑开,心qíng竟然大好,大声笑了出来。
听到背后男人慡朗的大笑声,她回头看去,只见绿衣阉人已经快速进去侍候了,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坏,她心想。
不过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顿,仍是加快速度地逃出这偏殿,出了回廊方才停下喘了几口气,耳里似乎仍听到他的大笑声,刚想举步沿着回廊到正殿,看到许悠站在那儿两眼紧紧盯着她看。
“尚工大人,您怎么来了?”
许悠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荀真般地看着她,这眼神有着探索,有着猜度,有着挑剔,有着……陌生,荀真脸上的惬意消失了,脸色凝重起来,她做错了什么吗?
许悠看到她眼里的疑惑与不安,脸色才恢复如常,“我听庄翠娥说你晕倒了,可有其事?”
“嗯,属下也不知怎么就晕倒了?倒是让尚工大人担心了。”荀真道。
“没事就好,待会儿向太子殿下告退后,我们就回去吧。”许悠道。
“是。”荀真顺从地点头。
两人慢慢地踱到正殿去,许悠想到太子给荀真喂药的那一幕,有些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你……是不是爱慕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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