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阏氏,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觉得不安,现在信她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也越传越广,正值战乱之时,还有很多人远道而来膜拜她祈福,我们若是不制止,老奴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少见多怪,不就一华国奴还能翻天不成?她想等呼延勃打胜仗来救她那是痴人说梦。”安茉儿不屑地道,不再搭理,转身回穹庐内,前方的战事有胜有败,呼延勃的顽qiáng在她的预料之外。
老妇再看了半天那慢悠悠的祈神舞,目光落在方瑾的那张俏脸蛋上,最后叹息转身离去。
时值年关将近,方瑾自己也开始着急了,孩子已经十个半月了,若不是孩子还在动,她都怕会出问题,安茉儿更是不怀好意地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肚子,问她确定这孩子真的还活着?只怕福子是无子。
但这夜,她睡到半夜,肚子开始疼痛,伸手一摸一手的水渍,这个孩子终于愿意从娘肚子里爬出来了,她的心安了不少,扯嗓子喊:“罕珠儿……”可惜罕珠儿似乎睡死过去,她肚子一疼下不了chuáng,随手抓着一个的东西朝罕珠儿掷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罕珠儿被硬物掷到忙睁开眼想要发怒,“是谁……”,看到方瑾额冒冷汗,“你快生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赶紧找接生婆进来。”方瑾咬牙道。
这一夜,很多人被天窗上那一抹艳丽的霞光照醒,纷纷走出穹庐,在雪地上看到天边有一抹艳丽的霞光照亮了半空,这个时辰还没到天亮,怎么会有如此炫丽的霞光?
人人都啧啧称奇,忽尔听到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这时候人们不再是像刚才那样称奇,纷纷询问有哪家的婴儿降生?循着哭声寻去,所到的竟是方瑾的穹庐,这时候众人面面觑。
安茉儿也看到了那抹霞光映照半空,赶紧往方瑾的穹庐而去,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并且有些人开始膜拜起来,那名最高巫师当众做法,高唱“圣子自天神之地而来……”的歌,这让安茉儿的俏脸气得通红。
掀帘子进去,看到方瑾正抱着孩子喂奶,她凑上前去看,“听说你生了,我来看看?”不顾分说就想要让人将孩子抱给她看看。
方瑾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罕珠儿不用她吩咐也上前拦着,并且高声喊:“安胡阏氏,你要硬抢走圣子吗?”
安茉儿一听这话顿时就柳眉倒竖,咬牙道:“我只是说看看而已,谁说要抢的?再说你的主子是我的奴隶,她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财产,我看看有何妨?”
方瑾定定地看着安茉儿,是坚定不会让安茉儿碰自己的孩子一根毫毛,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孩子在她肚子里时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生下来了,安茉儿若是要对他不利也会有机会,万万不能相信她。
安茉儿确实有想法,这个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时她没有想法,但刚才出生是伴随着异相,这一定会在糙原上广为流传的。将无形中为呼延勃增加筹码,自己也有一对儿子,怎么可能被这个杂种抢走了光彩?这个孩子不能让他长大,一定要将这个什么圣子扼杀在摇篮里面。
这是她这一瞬间真实的想法,也打了要抢走方瑾孩子的打算,她的眼睛一使,悠闲地坐在一旁喝着奶茶,“这个孩子是巫师口中的圣子,我自然要格外加以照顾才行,方瑾,你是奴隶得到这样的待遇已是超规格了,你让其他的奴隶们怎么想?”
安茉儿身边的那个老妇上前打算qiáng抢孩子,阏氏终于想明白这利害关系,什么圣子由着他长大那才叫不妙。
方瑾看了看怀中正吃奶的儿子,低声道:“孩子,别怪阿妈。”伸手暗暗在婴儿的屁股一掐,再将婴儿嘴里含着正在吸的奶头拿开,婴儿一痛兼没喝饱奶肚子空空遂大哭起来。
老妇上前恰好一把抢过来,然后得意洋洋地抱回去给安茉儿,安茉儿看了眼急切的方瑾,这个女人终于知道急了吗?将孩子抱高,紧闭双眼的孩子看不出像谁?轮廓上隐隐像呼延勃,心中的嫉妒心一起,手不由自主地往孩子细嫩的脖子抚去,就差要下狠劲了。
“你要杀了我的孩子吗?”方瑾适时大喊,并且不顾产后虚弱想要上前去抱回自己的孩子。
恰在此时,莫泰儿一把掀开穹庐的帘子,外头窃窃私语声的人顺势进去,孩子的大哭声听得更响,更何况安茉儿的手还在孩子的脖子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最高巫师上前阻止道:“阏氏,这个孩子杀不得的,那是要受到天神诅咒的。”
其他的人都暗暗怒目看着安茉儿,这个孩子一出生天出异象,就连巫师对他的称呼也由福子改为圣子,安茉儿就算是阏氏又如何?不能杀了天神派来的圣子,这是要遭到天神惩罚的。
方瑾趁机上前开口道:“安胡阏氏,将我的孩子还给我。”伸手就要去抱孩子。
安茉儿没有错看这群人眼里的敌意,这才多久,方瑾就被人捧得那么高?什么圣子,她不应该相信的,一步错步步错,努力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将孩子给回方瑾,“我只不过是看看而已,没想过要夺他的xing命,方瑾,这孩子是你生的,自当由你照顾。”但是照顾到死那就不关她的事,她恨恨地想。
方瑾抱紧怀中大哭的孩子,现在凭舆论压住安茉儿夺回儿子,赢了第一步还怕以后安茉儿用的诡计吗?她睑下眼帘道:“阏氏说过的话可要兑现才好,不要哪天一睡醒就将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你放心,我没有夺人子的爱好。”安茉儿咬牙道。
“那可难说,你动了什么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敢说你对别人的儿子没心思吗?赶走的心思也是心思。”莫泰儿冷笑道,处处针对他们母子二人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样的话。
周围的人都侧目看着安茉儿,至少比起安茉儿这个威信不断下降的阏氏,还是这个刚出生的圣子更能给人带来希望,“阏氏发个誓,我们就会信。”有人大胆地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原本有人悄语附和,渐渐更多的人却是高声喊出。
安茉儿气极,举手向天发了个毒誓,这才将民愤平息下去,狠瞪了眼方瑾与莫泰儿,一拂衣袖离去,她才不管这个什么圣子不圣子的说法,明天就着人来将方瑾与儿子赶到奴隶区去住,又不是要他们的命看有谁敢指责她?
“阏氏别着急,总会有机会除去这个杂种的。”老妇道。
安茉儿没好气地道:“那是当然,绝不能让这杂种长大成为阿尔的威胁,未来单于之位一定会是我的阿尔的。”
圣子的传闻越传越广,呼延勃听闻之时已经是来年四月暮chūn时节,这一年多的做战让他的身上多了铁血的味道,每天都经历生死,更为想念妻女,只是方瑾的下落他一直没有打听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难见到。
“你说呼延赞的聚居地里有圣子出生?”呼延勃皱眉道,“怎么有这样无稽之谈?是什么人生的?”
所有的将领都侧目看向那个禀报的人,圣子?
这可是天神派遣降临到人间的孩子,只有传说中糙原上八大部族的始祖呼利尔与天神之女蜜蜜儿祖缇所出的儿子,伟大的呼赤尔才能拥有这个称呼,传说中他给胡国各部族生存的技能,因而是糙原民族的信仰。
“据说是一名华国女奴,具体叫什么名字无人知道?孩子出生是伴随着霞光,所以人人都这么传。”
华国女奴这几个字让呼延勃立刻弹跳起身,其他人也都吓得将手中的物体掉落在地,会是王妃方瑾吗?
“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呼延勃问道,没人知道他的心跳异常听快,会是他的女人?
“据说是去年年关之时生的,现今不过是四五个月大而已。”声音里有着不确定。
“探,再探,我有感觉我们就要找到阿瑾了,如果当时最后一批撤退的人是呼延赞遇上的,那么阿瑾一定在他们的手中。”呼延勃立刻厉声吩咐。
“是,皇子。”
一想到方瑾母子落在呼延赞与安茉儿的手中,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打颤,这两人对他们夫妻一直都是深怀怨恨的,绝不可能会放过恶整他们夫妻的机会。
安雷一把抓住呼延勃打颤的手,“皇子,如果真的是王妃,那么就是大好消息,一来王妃母子均安,二来圣子这名头太响亮了,会是凝聚人心最好的武器。”
呼延勃这时候才止住打颤的手,伸手轻拍自己好兄弟的肩膀,“没错,希望那个生下孩子的女人真的是阿瑾,如果没有了她……”他未说下去,但刚毅的脸庞上却有一滴泪水划下。
如果没有了阿瑾,那他还要这一片壮丽的糙原有何用?
至qíng至xing大抵如此,安雷一直都羡慕这样的感qíng,“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是王妃,只有她才会故弄玄虚来明哲保身,安茉儿也不敢轻易夺去圣子的xing命,这可是牵制她的好方法。”
“等彻底攻破拓跋部族我们就将主攻力量对准呼延赞,尽快攻破他所谓的王庭。”呼延勃握紧手中的拳头道。
联军中的一环拓跋部族被与之周旋了一年多的呼延勃攻克,老族长身死,其子与完颜雄铁一样选择归降,至此联军难成气候,呼延勃这个崛起的新星照亮的胡国的夜空。
一年冬雪又将至,方瑾站在糙原上眺望远方的路,不知道她的丈夫可安好?莫泰儿近日才告知她,他的兄长莫阿利已经与呼延勃取得了联系,现在主要的进攻方向会转向安氏部族与呼延赞。
思及此,她握紧拳头,终于要到了这一刻吗?
一旁走得歪歪倒倒的小人儿举着一朵冬日里才会开的小花走向她,“阿妈,花,花……”
方瑾一把抱起这几乎与呼延勃一个饼印刻出来的孩子坐在雪地上,比小雅还像,想到她的小雅,心又一阵疼痛,都一年多了,不知道孩子可有长高,可有念着阿妈,可有指责她不守信用没有去捉她……
“阿妈,咸咸的……”小人儿伸舌舔着她脸上的泪水,皱着一张好看到极点的脸道。
“傻小子哟,有谁会舔泪水的?居然还有人说你是圣子,依你阿妈我的看法来说那分明就是你会挑时候出生,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方瑾开着儿子的玩笑。
小人儿不悦地噘嘴,直觉告诉他,他阿妈在诋毁他。
“王妃,有你这样说的吗?”罕珠儿忙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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