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想了想,不再坚持了:“算了,不想去就不想去呗,还非得找出这么一大堆借口。你说的也是呀,海边的风太烈了,我还怕吹着我们的小宝宝呢。”
刘清远吃了一惊:“什么小宝宝?”
阿炎的脸上一时间布满红晕:“当然是我们的小宝宝,现在已经快八个月啦,远哥,你又要做爸爸了呀。”
刘清远“啊”了一声:“你,你不是说听了我的话,已经打掉了吗?”
阿炎笑嘻嘻地说:“骗你的。我为啥要打掉啊?你不能一辈子养着我,以后我还要他给我养老呢。”
刘清远盯着阿炎,一脸的诧异:“我说呢。怪不得这两个月来你都不让我碰你,说是打胎后身体没有复员。我也注意到你的肚子有些大,还以为是阿莲的海鱼把你养胖了呢,原来你是在跟我在打埋伏啊。可是……都快八个月了,怎么,怎么……”
阿炎笑的更开心了,一付恶作剧成功的样子:“远哥,你是想问怎么不显怀啊,是吧?我怕你看出来再逼着我去打胎,就用带子扎住了哩。现在好了,都八个月了,也打不掉啦,我也告诉了你了,终于可以松散松散了啦。”说着松开刘清远的胳膊,伸手到衣服里面,解开了扎得死死的布带子。就在那一刻,阿炎的肚子变戏法似地隆起来了,把外面衣服的两颗扣子都绷开了。
刘清远显然是被震惊了,只顾瞧着阿炎的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炎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娘哎,这大半年可把俺的儿憋屈坏了哩。远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给咱的儿子取个名字吧?”
刘清远还没有从怔忡中清醒过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你怎么知道一定就是儿子?”
阿炎得意地笑了笑:“人家都说酸儿辣女,我这些日子吃山楂就像嚼花生豆一样香,喝老醋都不觉得酸,那还不是儿子?”
刘清远愣了半晌,抬头望着天边的红霞,陷入沉思。
阿炎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轻轻地摇着刘清远的胳膊:“好哥哥,你不高兴?怎么了吗,你在想啥哩么?”
刘清远低头吻着阿炎的头发:“阿炎,对不起。我无法光明正大地承担起对你的责任,这已经让我内疚和痛苦一年多了。现在,再加上这个孩子。我不能给他一个合法合理的身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件更痛苦的事情吗?那样的话,我会又背上一重债务,会一生不得安生的。”
阿炎的眼角湿润了:“我们不在乎。我有一双手,我们娘儿两个能活下来。”
刘清远再次抬起头,遥望天边的晚霞,而艳丽的晚霞却在他眼里模糊不清,摇摇荡荡。他的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水:“阿炎,你知道吗?常燕的父亲又要升官了,比市长还大一级了呢。”
阿炎说:“那是好事啊。以后在单位里没有人敢打你的坏主意了。”
刘清远一把把阿炎搂在怀里:“我的好妹妹。你真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心地最善良的人。你只顾替别人着想,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
阿炎没有注意到刘清远语调的异常,抿嘴笑了笑:“你也是个好人呀。你对阿炎好,就是个大好人。”
刘清远说:“我不是个好人。我答应过你,要在这一年里处理完我跟常燕之间的事,然后正大光明地娶你为妻。可是,我却做不到。”
阿炎问:“你是怕常燕的父亲,是吗?”
刘清远叹了一口气:“不是怕。官场上的事,你不懂的。”
阿炎说:“是呀,阿炎是个乡下妹子,啥也不懂的。可是我的好哥哥,你怎么就看上我这个啥也不懂的傻妹子哩?”
刘清远轻柔地说:“因为你没有功利心,也没有心计,纯洁的就像小溪里的水,连底下的石头都看的清清楚。阿炎,跟你在一起,我很轻松也很安全,一点也不害怕。”
阿炎听的似懂非懂:“远哥,你还有可怕的人吗?在俺看来,你很厉害,谁都不怕。”
刘清远摇了摇头:“阿炎,你还是不懂啊。在官场上混比不得当个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哩。庄稼人干一天活挣一天工分,除了庄稼旱涝啥都不怕。像我这样的人,看起来很威风,可比你更威风的人多着哩。即使不比你威风的人,也时刻想着扳倒你,他好威风起来的。放下别的不说吧,就是你们母子的事,我就很怕。”
阿炎说:“我说过了,俺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还怕啥哩么。”
刘清远说:“我怕常燕知道了你在王庄住的事,她不会放过你的。”
阿炎说:“只要我不说你不说,王所长家里的人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哩么。我们不是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吗?”
刘清远说:“她现在是不知道。可要是你添了孩子,就王庄村里那几百张嘴,怎么能捂的住呢?这几百户人家的三姑六戚的,在四里八乡的都有,连我们刘庄也有王庄的亲戚。王连甫家的一个漂亮表妹添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个事在农村是多大的新闻?没有透不出去的道理。阿炎,所以我当初不赞成要这个孩子,就是这个道理呢。”
阿炎抬头看着天,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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