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笃邀请他一起去他们营中看看。
民兵人数众多,只有一部分进了城。城中校场和空地已经叫侯英廷的军队占了去,民兵们找到一片坟场,在那儿落了脚。
侯、曹二人到时,坟场热闹非凡。大伙儿或猎或买,用尽诸般手段,到手了一些野味家禽,就着别人的坟头烧煮起来。有肉不能没酒,有酒不能没赌。民兵们成军没几天,倒把军营里的坏习气学了个十足。因他们顺利拿下了自流井,长官们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笃经过这群人时,他们大声招呼,拿出好酒好肉招待。曹笃坐下吃喝了两口,他们又开始问接下来的安排。
曹笃起先有些担心侯英廷的反应,怕他看不上这群乌合之众,投靠同盟会之心会有所反复。但侯英廷带过更糟的兵,这些市井之徒,反比正规兵叫他喜欢。他比曹笃更快地融入其中。
人群一角忽发出“轰隆”一片大叫,侯英廷和众人一齐朝那里看去,一眼看到了韦春龄。
韦春龄本来被许多人围住,现在因为追打一人,冲出了人群。
她头发挽成髻,拿布全包住了,穿了一套布衫,左袖挽到肩头。她雪白的膀子上,蹲着只触目惊心的苍鹰,也不知是画的,还是刺青。
她追到逃跑的人,一脚踹倒,双腿跨骑在他腰上,双手往后扳他一条胳膊。那人大声求饶,旁观众人则起哄说:“是不是男人?这么小气,赢了就想跑。人家妹子要再跟你赌一把,怎么就不肯呢?”“对,对,赌注定大些,输了让她给你当老婆。”……
韦春龄很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小景”的时候,不知和同盟会的人赌过多少次,从没听人说过这些怪话。
“都给我闭嘴!”韦春龄冲周围大吼一声,声音大的把他们都镇住了,她又对仍在“嗷嗷”叫痛的人说,“说好赌十把,你赌了九把,赢了就想跑,这话不错吧?”
“不错,姑奶奶的话都不错!”
“那我现在要和你赌最后一把,也不错吧?”
“啊,啊……你先放了我!”
韦春龄放开他。
那人挣扎着翻了个身,仍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胳膊:“小姑奶奶,要赌也可以,但你还有钱吗?不是都输光了?”
韦春龄想了想,从另一只手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众人哗然。地上那人也眼睛发亮,露出贪婪的光芒,他说:“你当真拿这镯子来赌?”
韦春龄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要我赌什么?”
“只要你刚才赢走的我和方潮珍他们几个的钱。”
一些人大声鼓掌,赞韦春龄够义气。一些人则为她鸣不平,觉得这么赌太吃亏。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又把韦春龄的身影遮住了。
有条洪亮的嗓音喊:“结果出来的话,你们吱一声,让我们也都知道下!”
他喊完不久,那边人群便欢呼鼎沸。韦春龄被人抬了起来,她高高地挥动手臂,向大伙儿展示她仍戴在右腕上的白玉镯子。显而易见,她赢了。
没能看到这场赌局的人也跟着起哄喝彩。
曹笃忽然拿肩膀撞了侯英廷一下,他已有几分醉意,含笑说:“这姑娘是烈酒,一般人消受不起。兄弟,你多保重!”
侯英廷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第53章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韦春龄风尘仆仆地走进韦守中房间,韦守中一见她,便皱了皱眉,问说:“你跌进泥里了?怎么灰头土脸的?”
韦春龄说:“别提了。几个民兵闯进人店里,白吃白喝,还调戏人老板娘。我看不过去,教训了他们一顿。谁知那店的楼梯不牢,我也没怎么使力,就塌了,我摔到下面的谷仓里。”
“摔伤没有?”
“这倒没有。爹,你身边带钱了没?我答应老板娘待会儿给她送钱,让她修楼梯。”
韦守中摇摇头,让韦四喜去拿点钱给小姐。
屋中只剩父女俩,韦守中问女儿:“今天,你看到英廷了没?”
“我天天看到他。”
“他对你怎样?”
“还是那样。”
“什么叫‘还是那样’?”
“他以前把我当作他的兄弟,现在也还是把我当作他的兄弟。”
韦守中对此思索片刻,说:“我问你一件事。”
韦春龄本来有些郁闷,似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又有点雀跃和紧张。
韦守中说:“我以前要把你嫁给英廷,你和你弟弟胡闹,搅黄了这事。现在,我若还有这打算,你怎么说?”
韦春龄大喜,见父亲牢牢盯着她,忙按捺了一下,低头说:“以前我不知道这个人,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全凭爹爹做主。”
她说得如此干脆,韦守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呸”了一声,又问:“你怎么不扮你弟弟了?”
韦春龄一提到弟弟,便露出温柔的笑容,说:“景煊决定恢复男儿身,我只好随他。”
“他总算不胡闹了。他是怎么想明白的?”
“爹,他本来就是为了替我打听情报,才扮成女孩潜伏在庆王府的。何况,他看上奕劻的小女儿了,自然不能再扮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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