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景煊半信半疑,先不反驳她。
戏演完,报幕员上来公布今日那位幸运观众。大伙儿和平时不同,安安静静地坐在底下等着开奖。报幕员笑说:“大家把票根上最后一个数字刮开,看到下面是一只雀儿的,就跟着我过来见荣雀儿吧。”
大家笑了阵,又安静下来,纷纷低头刮奖。戏厅中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小钩子刮完了自己的,期待地看着韦景煊。韦景煊捏皱了自己的票,扔了给她。小钩子慌忙接住,一看之下便大叫了一声,引得众人都朝她看来。
韦家兄弟也都凑过来看小钩子手上的票。韦景广颤声说:“有了有了,这可不蹲着一只头角峥嵘的雀儿嘛。”
小钩子急得直跺脚:“小姐,你快上去!人家见没人站出来领奖,走了怎么办?”
韦景煊始终对检票的换票给他一事耿耿于怀,他才不信小钩子的推测,但也猜不出人家换票的理由。他想了想,对小钩子说:“我来看戏已是出格,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种风头?荣雀儿我就不私见了,你代我去见见他,回来说给我听就行。”
小钩子说:“可是,他看上的是你……”
韦景煊瞪了她一眼。这一眼毫无淑女风度可言,小钩子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我真傻了,怎么忘记他不是真的小姐,雀儿看上他,也不能怎样啊。”
小钩子拿着中奖的门票,欢天喜地上台领奖去了。
韦景煊跟着两个哥哥到了马车边上,他对韦景固说:“大哥,麻烦你和二哥坐一辆车回去吧,我坐你的车,等小钩子出来,我们一块回。”
韦景固正好和二弟商量了要去其它地方,听说便把车夫和一个小厮留给他,叮嘱他呆在车内,不要与陌生人讲话,自己跳上韦景广的车,兄弟俩寻欢作乐去了。
韦景煊急于知道荣雀儿换票的原因,想小钩子至多半个小时便会出来,哪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韦景煊问车夫和小厮,他们一直盯着大门,均说没见小钩子人。
又过了几分钟,戏园里出来人准备关门了。韦景煊急了,忙跳下马车,赶过去阻止他们,他说:“怎么关门了?我一个丫头,刚刚抽到票去后台见荣雀儿了,她还没出来呢。”
戏园的人说:“不能啊,荣先生早走了,里面没人了,我关了门也要走了。”
韦景煊说什么也不信,这就要进去找人。
戏园的人上下看看他。韦景煊抓了一把铜板给他。那人笑说:“您可看快点,我十点一定要走的。”
韦景煊让车夫留在原地,自己带了小厮进去。
戏园子里已经没有灯火,也没有观众,看上去颇有几分阴森森的。韦景煊走进来没几步,就后悔了。戏园的人在前领路,韦景煊问他:“这园子,还有其它出口吗?”
“有,还有两个。”
“去荣雀儿家,走哪个门比较近?”
“走大门最近。”
韦景煊心中犹豫:“要小钩子果真走了,我待会儿是回去,还是去荣雀儿家中要人?我现在扮着春儿,大晚上的去戏子家,对她名声可不好。”
戏厅里完全没有光,戏园的人点了盏灯,人的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韦景煊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他紧抓着小厮肩头,上了戏台,过下场门,匆匆在后台转了圈,没见有人,便催促戏园的人快带他们出去。
戏园的人见他害怕,笑说:“我早说没人了。”
韦景煊好不容易离开了戏园子,觉得拜小钩子那死丫头所赐,他这晚受惊不小。这时,街上灯火稀寥,也没什么人了。韦景煊一头扎进马车,吩咐车夫:“快,快回家!”
马车动了好一会儿,韦景煊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把今晚发生在三庆园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心想:“他们故意把中奖的票子换给我,看来多半是为了制造机会让荣雀儿与我独处。若像小钩子所说,是风月之事,倒不要紧,就怕其中另有阴谋。”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阴谋”二字,只觉心头微微一颤。
车子还没到住所,韦景煊觉得去路似比来路要长。他侧耳倾听,忽又觉不对劲。他们来时经过青石板道路、鹅卵石道路,还有光秃秃的泥地,不同的地质,马掌踩上去、车轮压上去的声音不一样,他不记得他们的马车走过这么长一段青石板道路。
他正要问车夫,却听那个小厮在外面说:“老张,咱们是迷路了吧?”一个陌生的嘶哑声音说:“没迷路,马上到了。”小厮大叫起来,“你不是老张!你是谁?”他说了这几句话后,就再没声了。
韦景煊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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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父子送走荣雀儿后,并肩在园子里散步。父子两个身形差不多,载振人更高些,不过他习惯弓着背,所以看着反而不如他父亲高大。
奕劻说:“这下好了。韦守中的女儿到了我们手上,明天你和她去热闹的地方逛逛,让人拍两张照,到时,他便只能同意将女儿嫁给你了。”
载振不作声。
奕劻看看他,安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人家张良,那么大个将军,也受过胯下之辱,你只不过娶个身份不如你的女孩,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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