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韦春龄又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照老办法,钻到桌底。
伙计将象牙菩鱼和十碗鸭肉馄饨放在圆桌上,先去送酒。
伙计一出去,韦春龄便钻出来,将刚在天师堂买的泻药均匀地洒在鱼和馄饨中,拿调羹拌匀了。
她继续呆在桌子下面,直等伙计上完所有菜,才重新钻出。
她从窥视孔中确认了陈少培他们都吃了馄饨或鱼后,离开了准备室。
韦春龄在底楼又碰上适才引她去包房的伙计。伙计笑问她:“您要走啦,菜还合口味吗?”
韦春龄从兜里随手抓了把零钱给他:“挺好的。”
第31章 父亲也尝试了下女装
韦春龄回来后,把在天香楼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韦守中。
韦守中大怒,说粤汉铁路一事,是朝廷下达的命令,并非他自作主张,且他也没从中获利,这帮唯利是图的小人,怎么能全怪到他头上?他又责怪女儿:“你从天师堂买了泻药,这些人好端端地同时拉起肚子来,难道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韦春龄说:“我就是要他们疑神疑鬼。”
“那个陈少培,说不定会去孙中山面前告你的状。”
“孙先生不是糊涂人,他这么沉不住气,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韦守中见女儿异常沉着,倒不便再说她什么。他又想起件事,摇摇头:“袁世凯在老佛爷面前装得忠心耿耿,原来私底下和同盟会也有联络。嘿嘿,你说同盟会想要推动政府内部的腐化,也许人家以后要说,袁世凯和他那一派的人大胆贪污,正是曲线救国,为革命添柴加薪呢。”
韦守中说这话时语带嘲讽,韦春龄细想一想,却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同盟会现在要她做的事,和奕劻之流为一己之利做的没什么不同,是非善恶,在天秤两端,增一分向左,减一分向右,左左右右,全靠拿捏,期间必定有人钻空子,后世若要评论,谁又能说清楚呢?她身在其中,以后行事,更要谨慎。
父女俩因为陈少培及袁世凯勾搭同盟会的事,心情都不怎么畅快。幸好晚饭过后,来了一份电报,是侯英廷发来的,说杭州可供韦守中一家暂居,他已与友人沟通好,最迟明日,会来韦守中家接他们过去。
韦守中大喜。两位莫夫人又忙忙碌碌,收拾起行李。
韦春龄想到第二日就能见到侯英廷,也是喜轩双眉,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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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韦春龄一下楼,就听到客厅里热闹的说话声。
侯英廷的杭州朋友已经赶到,准备护送韦守中一家去他的武馆。
这人个子不高,但膀阔腰圆,透过长衫马褂,也能看到底下块块虬结的肌肉。他自称姓匡,名溪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小妾和十二名弟子。
韦守中看到女儿,把她当韦景煊介绍给匡溪玉。匡溪玉笑说:“小少爷相貌堂堂,真乃人中龙凤。”
韦春龄说:“侯督办怎么没来?”
匡溪玉说:“他本来要来的,但临行突然发起高烧,手脚抽搐,考虑到这次送韦大人,路上可能受到袁世凯派人阻拦,所以我劝他留在杭州养病。”
韦春龄不知为什么,觉得和这个匡溪玉说话,让她好像被蛇信子舔了几下手背。她不禁怀疑起来。
不过这次,她的第一眼识人论并不准确。韦守中趁妻子们和匡溪玉说话,偷偷拉她到一旁,低声说:“还真被你说中了。”
“什么?”
“英廷的这个朋友,以前是十万大山里小有名气的土匪头头,被我剿了后,他投了官府,想不到现在辞了官,换个名字,开起武馆来,倒也逍遥自在。”
“侯督办怎么认得他的?”
“他在十万大山当土匪前,跟着英廷在越南边境混过。”
韦春龄一颗心放了下来。
匡溪玉喝了茶,吃了点心,便进入正题,他说:“韦大人,我刚才进来时,发现你们这儿被人盯梢了。我要护着您一个人走,或许可以,但两位夫人同行,你们行李又多,这么一路到杭州,怕要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了。”
韦守中说:“依你怎样?”
“我想过了,我们最好兵分两路。两位夫人,由我今天带来的十二个弟子护送,坐火车去杭州,烦小少爷扮成大人,和他们同行。大人则由我来保护,我们先坐马车回旅馆,再从旅馆到码头,走水路去杭州。”
韦春龄见韦守中不作声,便代他问:“我扮成我爹没事,可你们两人就这样走出去,盯梢的不立即发觉了?”
匡溪玉说:“所以,我带了她来。”他指指自己的小妾。韦春龄先反应过来,忍不住觉得好笑。
韦守中愕然:“你要我扮成她?”
匡溪玉有点尴尬地笑笑:“委屈大人了,不过谁也想不到,大人会和我一个妾氏掉包,所以,不容易被歹人发现。”
韦春龄忍笑,说:“我看这法子挺好的。昨天刺客都直接杀进屋里了,这凶险之地,只要能尽早离开,怎么都行。”莫家姐妹也在旁帮腔,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韦春龄换了她爹的衣服,粘上胡子,戴上帽子,很快装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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