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红亮亮的辣椒,顺手摸了摸山羊须:「这秦椒,每斤二十文,姑娘可还满意?」
「就听掌柜的吧。」
吴掌柜精明的小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儿。
喝过两杯清茶,他站起来看看天色,掸掸袖口的灰尘,提高了嗓门:「得嘞,柜上还有不少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亥时,绿湾小筑。
苏然躺在雕花大床上,将手里的银锞子举在眼前,傻乐了好一阵儿,虽然只有区区二两银,却是她两世为人赚到的第一笔财富。
她捏着银角子亲了一口,翻过身从枕边摸出一只小锦囊,盘着腿坐在床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两张甲等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苏然仔细算了算,加上苏老爹留下的一百两,以及这些日子存下的月例银,目前她已经有了近一百二十两的积蓄了,这些钱若在小户人家,可算是笔巨款了,将来投些小本生意,或者置些田产,总算有个保障,苏然的脑筋高速运转着,琢磨着该怎么花这笔钱。
而另一边的盛晖阁,诚王的表情可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他的下首,神情恭敬地望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问话。而在诚王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几张字迹晕开的纸张,抬头写着《农经摘要》四个大字,另外还有一只敞口的布袋,内里的花椒洒出了一大半。
诚王捏起一颗花椒籽,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又扫视了几眼纸上的字,都是一些古籍农书的摘录,旁边还标上了朱红色的注解。
诚王轻轻闭上双眼,凝眉沉思,这般遇到棘手难题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还真是罕见。捏着花椒的指尖稍一用力,坚硬的籽粒竟成了碎渣。
「当真是她?」
「老夫今日远远看到一眼,应当是没错儿,当日这位姑娘在娘娘病急之际,周全果断,游刃有余,着实叫人印象深刻,」吴太医见诚王脸色难看,估计自己的话让他为难了,便起身抱拳道,「殿下恕老夫鲁莽了。」
「吴老多虑了,值此关键时刻,谨慎些是应当的,尤其是出了何素娥这样的奸细……」一提到何素娥,他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补充道,「既如此,吴老,明日请你家药铺的掌柜来一趟,有些事本王要仔细问问。」
当吴太医退下后,屋内只剩下诚王一人,他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此刻他真想把那丫头抓到面前来,十八般酷刑轮着上,逼她说出真相来,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可恶!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变得越来越神秘,却也……越来越吸引他了。
此后几天,苏然托小陈管事捎进来不少药材种子,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地列出了一张杂七杂八的采购单子,这些药种子混在那些东西之中也不算太显眼。真有人问起了,她也只说是自己体虚,买来补补身子用的。
时至今日,诚王也没对她的所作所为过问过什么,并且相较以前,反而给了她更多的自由,这也让她办事更方便了一些。
不过,这两天春草园内又发生了一次突变,同上次一样,空间又足足扩大了一倍,如今已经有八亩地的大小了,苏然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又在园内晃荡了好几圈,才似乎勉强找到了一条线索——春草园里的那棵参天大树。
苏然再次来到树下,仰头观察着它,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独独开了两朵金黄色的花,其中一朵自上次空间扩大后就出现了,之前也没见到什么花苞,仿佛一夜之间就盛开了,这次空间增大,又凭空多出了一朵,仿佛在记录着空间扩增的次数,至此苏然猜测,空间的大小和这棵树应该有很大关系,只是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促使花朵儿开放的,也不知道花败之后,树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春草园的改变,苏然决定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毕竟空间扩大是一件好事,富余的土地还能多种一些经济作物。
不过随着新年的临近,苏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事情了,对于种草药的计划,只能到来年春天才能实施了。
诚王府的修缮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因时间匆忙,整个王府的面积缩小了近一半,多数被烧毁的房屋就直接拆掉清理了,目前王府的中心就是盛晖阁和绿湾小筑,两者之间相隔不远,偶尔苏然站在小花园内,还能看见诚王站在窗口,也朝这边望来。
除夕之夜,家人团圆之时。
今年诚王府的这个年,过得十分冷清,女主人刚刚过世,府内不宜大操大办,诚王似乎也没有这个心思,只命人备了两桌酒菜,中间支起了一架青纱屏风,与苏然各坐一边。
佳肴刚有些凉了,就被撤下,苏然执起的筷子悬在半空,眼巴巴地看着钟爱的菜被拿走,这样的年夜饭实在是太不自在了,连下人们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唯一的响声还是她的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隔壁的那位只默默地喝酒,不发一言。
苏然歪歪头,透过朦胧的纱屏看去,孤独的剪影面对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愈发显得苍凉。
温热的酒水冒着丝丝热气儿,苏然执起酒杯,面向诚王,刚准备敬上一杯,说几句吉祥话儿,王府里的长史官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殿下,宫里传旨来了,事先没派人来报信儿,现今已经到了前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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