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住了胸口,这里,也是阳光流不进的地方,不,是拒绝阳光的地方。
曾经对自己许下承诺,只要有月亮的夜晚,一定伴着它入眠,但是,现在的她,已不能在杀机毕露的夜晚肆意拉开窗帘。
它们,一定感到寂寞了吧,被许愿者关闭在黑暗之外,那些孤独旋转的星辰。
但是,一定有人代替她陪伴着它们吧?
是这样……就好了。
走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在房门处停了下来,半秒后,怯怯的敲门声响起,伴着Lois怯怯的声音:“凌小姐,你起来了没有?”
凌丁洋微微笑了起来。那个孩子,自从被她救了之后,一直把她当成神明一样崇拜着。她走过去开了门,俯视着勉强达到她的肩膀那么高的少女,轻声问:“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吗?”
“是呀,”Lois有些脸红,半是害羞半是兴奋地说,“因为要去游乐场,听依诺姐姐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昨晚我一直都睡不着。”
“是的,很热闹。”凌丁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游乐场,在她的概念中,只是曾经执行任务的场所,但是,却有人连游乐场都从未见过。过度的宠溺,过度的保护,这个孩子孤独得像一只笼子里的雏鸟,只是听着他人诉说森林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下楼吃饭吧,知久哥哥和影久已经把早饭弄好了。”Lois欢快地说着,很自然地拉起凌丁洋的手向楼梯走去。
凌丁洋顺从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很奇怪,虽然经历了多年的训练,她却不像其他杀手那样排斥他人的碰触。话说回来,若不是知久隐瞒了她的身份,Lois还会这么无所顾忌地靠近她吗?
刚一抬眼,客厅中白色的身影便跃入眼帘。客厅的装饰很华丽,他又是坐在轮椅中,在视野中并不显眼,但她就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而他也恰在那一秒抬起头来,凭借耳中听到的与众不同的脚步声一眼锁定了她的身影。
他们对于彼此都是特殊的存在,这样的认知却让她更为悲哀。
“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吧?”知久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在哪里都没关系的。”凌丁洋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Lois的手。
在哪里都没关系,实际上是不习惯的吧。随时都警惕着,又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但是,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真实直接的回答,简直就是奢望。知久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提醒道:“吃饭前先去洗手。”
“凌小姐好象小孩子一样。”Lois在一旁笑着。
凌丁洋怔了怔,是,这是小孩子都牢记的常识,但身为Tomb精英的她,十余年来连正常就餐的次数都数得过来,任务紧急是连续几日不进食的时候也有,以补充能量为目的,还管什么卫生不卫生。不过,这一阵子的确悠闲,自从两年前无意中破坏了暗杀Lois的行动之后,她便奉命留在Lois身边暗中保护。其实,所谓保护也是个幌子而已吧,Kvalee不可能将一枚棋子闲置一旁。
她起身,跟着Lois离开了客厅。
知久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门口,才缓缓垂下了目光。她是在逃,但是,是要抓住她,还是纵容她逃离呢?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这样的他,已经无法追上她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走到他的视野之外。
“哥,怎么了?”影久端菜进来,见他神情带着些许的失落,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有一点事情要问你。”知久盯着桌面上各式的菜色,眼中深沉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你会为我娶她吗?”
影久的手一颤,慢慢放下盘子,“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会。”
希望……吗?这是他的希望,但他又何尝希望如此?
“那么,以后,帮我多陪陪她。”把她,从黑暗的梦魇中带回来。
“我明白了。”如果是哥哥的希望,即使他已心有所属,也会放弃追求。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影久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准备开饭了。”依诺与Lois ,凌丁洋相携而来,她想也没想就坐在了知久与影久中间的空位上,那是凌丁洋刚才坐过的位置。
“好象今天有很多没见过的菜呢。”Lois惊叹了一声,习惯性地挨在知久身边坐下。在她眼里,知久就像大哥哥一样亲近,总是温和地照顾她,所以她很依赖他。
凌丁洋随后坐在了知久的对面。隔着满桌的菜肴,也许两个人的视线还能相遇,但是,这难道已是最后的定位?
她低头看向身前的盘子,不想再放任自己的情绪干扰理智,但眼前的一道简单而精致的小菜却令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略泛浅黄的杏仁嵌在通体碧透的苦瓜中,杏仁的微涩与苦瓜的清香混在一起,形状似桥,又似玉笛,这道菜需要耐心与细致,显然不是影久的作品。
“啊,那是什么啊?”Lois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凌丁洋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喃喃地吐出几个字——“二十四桥明月。”
她敛起眼睫,苦涩的情愫溶入如水的秋瞳。
这是她幼时最喜欢的菜色之一,只是那时并不甚了解这道菜的名字的含义,单纯地喜欢它清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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