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在军中任职,不高,当年霍襄安排的,与柴平日常有接触。
“你来了正好,这二日你外祖父念着你呢,回头赶紧看看去。”
柴平矢口否认,没错,他私底下的小动作,都是瞒着霍琛的。
霍珹冷笑,俊美白皙的面庞有些讽刺:“舅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外甥自从父母俱亡以后,人就尖刻了许多,此时一脸了然,颇让柴平脸上有些挂不出。
他干笑两声,道:“舅舅即便有何想法,也不是为了你,为了柴家罢了。”
不得不说,霍珩上位多年,柴家之所以还能安生猫着,很大程度确实是托了霍琛的福,他容不得糊弄,柴平即使是舅父,也绕不过去。
“为了我?”
霍琛冷笑,怎么为?推翻他的嫡兄,让他上位么?
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区区一个柴家,根本不可能。
除了这条路,其余的不管什么想法,都对霍琛有害无益。因为,他姓霍,除了霍家,天下之大哪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可是柴家就不一样了,好比当初能叛了清河投在霍氏麾下,今日未必不能效仿。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霍琛满心悲凉,难道亲外祖家,真做了什么吗?这是要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柴平却坚决否认:“绝无此事,外甥莫要多心,我若有他想,早些年尽做了去,何须等到今日?!”
他惦记的是另一件事:“外甥这是从何处察觉的不妥?谁人在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讨个公道去!”
柴平一脸愤慨,狠狠拍了一下长案,霍琛却不信,只讽刺一笑,道:“你早年大约是心存侥幸罢了?”
觉得少年霍珩未必能稳坐家主的位置,也未必能在群狼环伺中保住霍氏基业,一边中庸表现,一边冷眼旁观,想着万一有个什么,正好渔翁得利。
没想到,霍珩不但退了强敌,且不过数年,还扫清冀州。这时候的柴氏再想其他,却是很难了。
这般毫不客气的话,让柴平面色一变,可惜不等他说些什么,霍琛冷冷扔下一句,“我那嫡兄对我防备了不少,舅舅好自为之罢。”
至于他,再如何也是霍家血脉,没干什么的话,嫡兄最多就闲置,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霍琛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直接离开柴府。
柴平脸色阵青阵白,气愤,更多是一股突然涌上让他脊椎发凉的惧意。立了片刻,他立即往后院奔去。
他去寻他的父亲,柴骁。
柴骁,今年七十五了,青壮时期也算悍将一员,老年却多病,人变得干瘦佝偻,日常最多的户外活动,只是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几圈。
见了儿子一脸惊惶,他花白长眉一蹙,喝了声:“慌什么?没的外人看不出破绽,你自己反倒抖搂了出来。”
“是,是,父亲教训得的是。”
柴平忙收敛心神,偌大的院子,只有父子二人,柴骁继续拄着拐杖踱步,他忙上前搀扶。
“我柴氏,命途多舛啊!”
足足走了几圈,沉思良久的柴骁才长叹一声,如今的柴氏,进无门,退无路,处处艰难。
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年将女儿送到霍襄身边,柴氏确实辉煌一时,但跌落也突如其来,又狠又重。
“停下一切动作,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左思右想,这个竟是最好法子了,柴家身处冀州腹地,手里也就两万兵马,且内里也不知有多少被策反的细作,粮草也被霍珩v手里,莽撞动作只会死得很快。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露的痕迹?”柴骁橘子皮般的脸皮抖动一下,喃喃低语。
霍琛说的若是真,那么露馅的可能,只有近来和郑益碰头的这一次。事关整个柴家的命运,儿子的谨慎是能肯定的,这一年多也接头了好些次,都无事,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暴露了?
“如今只盼郑益能警觉些。”若不能摆脱监视,最起码也不要再和兖州联系。
没错,郑文士是兖州的人,柴家父子谋算的就是脱离霍氏,带着二万兵马投奔兖州范德。
柴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父亲,冀州势大,远胜于兖州。而霍珩虽不喜我家,但多年来也就不闻不问罢了,我们为何一定要离了冀州?”
明眼人都看出来,霍珩已具备了最后角逐的资格,而兖州未必,甚至它还夹在豫州和冀州之间,陈霍二人虎视眈眈,所受压力极大。
柴氏此举,无异于弃明投暗,冒奇险还未必成功,一个不甚,全家倾覆。
柴骁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逼杀生母,此仇不共戴天。”
万万不能因为霍珩一时的隐忍,就可以忽略了这件事。
柴骁两道灰白长眉抖了抖:“听说青州张旷染病,卧榻多时,我们先静候时机。”
青州,东边濒海,西境与冀州接壤,南边是兖州徐州。霍珩下一个目标,必是它。而青州时运也多有不济,这关键的时刻,一把手张旷居然病了,还很重。
张旷膝下七八个儿子,个个都已成年,几乎都不同母,谁也不服谁。张旷一死,青州必大乱,这是霍珩伐青州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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