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所在的一个育幼院,正在城墙根下,她这二月也认识了好些育幼院出身的年轻兵卒,消息颇灵通。
一听见幽州大军来援,她立即想起荀续,想起那个颠覆她人生的下午,还有当夜意外身故的吕氏。
登时一阵心惊肉跳。
她知道君侯夫人就在城头,她立即就去了。
她不想死,一旦城池易主,底层平民的命是最不值钱的,遇上仁主还好,若如南方陈佩般暴戾,恐怕得大大杀上一拨。
她也不想育幼院中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死,他们还这么小,纯稚热情,正义感十足,听说敌袭,抄上武库里的学具,涨红着脸就要和城池共存亡。
见了晏蓉,她“噗通”一声跪下,惶恐道:“夫人,夫人,莫要开启城门啊!恐怕有诈!!”
云姬反反复复说这几句,晏蓉眼神一闪,沉声道:“你为何说是有诈?”
“荀侯乃太夫人侄孙,幽州乃冀州盟友,你何出此言?”
“因为,因为我曾见过霍孟宣将军密会荀侯!”
深知此时,不拿出靠谱说法是无法取信于人的,云姬顿了顿后一咬牙,喊道:“当时,吕氏夫人带着二个侍女去寻,然后,然后,吕夫人当夜暴毙,二侍女亦一同身亡!”
“你说什么?!”
晏蓉这一惊非同小可,镇定如她竟失声追问:“你再说一遍!”
她想起霍珩的存疑,一时手足冰凉。
“是的夫人。”
“我本是霍府领舞姬女,那日郎主宴请荀侯,荀侯表现已微见异常,……”
事已至此,云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当日自己所见抖搂个干干净净。从事后回想方觉的荀续异常;霍珹和荀续水榭相聚;吕氏追问去处,又领侍女匆匆过去,而后三人当夜突死;翌日开始,水榭附近出没过的仆役隐蔽消失。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得晏蓉冷汗潺潺,黄陵和毕泰失声问:“孟宣和荀侯……”
作为冀州多年将领,二人未必多信任荀续,但霍珹,他们是很信任。坦白说,要是今日领兵来的是霍珹,很大几率城门就开了。
晏蓉倏地抬眼,沉声道:“ 二位,年前君侯曾告知我,冀州大将中有陈佩内应。年后,他又告诉我,他疑霍孟宣父子。”
事已至此,基本可断定霍珹是内应无疑,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再遮掩,所以她十分利索地将此事说出。
“看来这内应是霍孟宣无疑,荀续是同谋,二位将军,你们当速速查清,如今军中可还有霍孟宣亲信!”
她瞥一眼城外,目光冷冷,“就告诉荀续,城池狭小恐有不便,让他领幽州军在城外扎营驻防即可,就说是我的意思。”
倘若不放心,最后试一试,是人是鬼马上就出来了。
黄陵毕泰到底久经战阵,深吸一口气压下惊骇,立即应喏。
黄陵匆匆往里头去了。
毕泰则探身出城头,对面露不耐烦的荀续喊:“夫人有令,邺城人多地狭,恐有不便,劳君侯领大军在城外驻扎即可!”
邺城之大,怎可能容不下区区八万将士?
荀续一听,便知恫诈之策失败,他呸了一口,不再多说,命盾兵将滕盾举过头顶,以防箭矢,立即飞奔回到中军。
原野上一阵“隆隆”的沉闷战鼓声响过,紧接着,幽州大军攻城开始!
“那个姓荀的孙子,果然不怀好意!”
毕泰破口大骂,随即传令击响牛皮大鼓,全力应战。
他对晏蓉说:“城头流箭无眼,夫人还请快快回避。”
晏蓉点头,自己没有武力值,立在此处只会碍事,她担心眼下战局,更担心霍珩。
确定了霍珹就是内应,也不知他在外会不会兴风作浪?
但报讯很难,幽州军有备而来,已经呈现围城之势,城门又浇铸过,正常操作打不开也不敢打开,用吊篮送传信兵下去,只有送命的份。
三人商量一下,这信实在没法送,只能暂时不送了。
霍珩对霍珹早有防备,这人折腾不起风浪,只要大军内部不出问题,其余外部障碍都可以解决的。
晏蓉这般告诉自己。
……
晏蓉先回的霍家大宅,老太太还等着呢。
荀太夫人怀里抱着四个多月的阿宁,腿边躺着正翻来覆去抓拨浪鼓的虎头,一见孙媳回家,立即急问:“怎么回事,怎地打起来了?”
她将小阿宁轻轻放在弟弟身边,“不是说扬州军一个多时辰后才至吗?还有,芮蒙刚告诉我,说是荀续领了幽州八万大军来援的?”
怎么一回事了这是?
面对老太太的一叠声追问,晏蓉颇觉难以启齿,但这个无法隐瞒,想了想,她道:“禀祖母,攻城的正是幽州大军,荀侯诓骗我们开城门不成,如今已擂鼓攻城。”
荀太夫人愣住了,扭头的动作僵了片刻,她倏地盯着晏蓉,一脸不可置信。
晏蓉一脸正色,并未回避,只道:“祖母,人心隔肚皮,向往利益乃人之常情,祖母勿要多伤心,你还有我们。”
她思绪纷扰,实在也无心思细细宽慰,不过,有关霍珹吕氏之事,她却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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