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晏庆还不知道,麦种已运了一半去邺城,西城粮坊也只是个幌子。
一个天罗地网在晋阳城铺开,暗潮涌动,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十分成功,火光照亮了西城半个夜晚,西城粮坊被焚毁,而西河在晋阳的探子也几乎被一网打尽。
*
“事成了,我也该回去了。”
霍珩手持油布制的簦,这类似于后世的大伞,与晏蓉并肩而立,隔着朦胧秋雨,二人远远看着黑灰鲜血混淆的西城粮坊断垣残壁。
他低头看晏蓉,有些不舍,不过他确实得尽快赶回去了,不然真会耽误冬小麦的播种。
“只是播种范围甚大,想必晏庆无需多久便回知悉中计,你们需严守门户,加紧巡查。”
晏蓉一一应了。
又叮嘱了几句正事,霍珩微顿,又低低道:“阿蓉,我会让巫祝占出最近的吉日。”
这说的是婚期,晏蓉有些赧然,嗔道:“这怕是不能急的吧?”不是得合八字吗?
霍珩微微一笑:“会有的。”
他历来并不相信所谓巫蛊之术,作为冀州之主,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属地巫祝的行情。
这回占卜只为取个好意头,相信巫祝会让他满意的。
第33章 婚期定
冬小麦播种在即, 果然无需多久, 晏庆就凭各种迹象猜测出真相。
他暴怒:“好一个彭澈!好一个晏珣!!”
“哐当”一声巨响,外书房内沉重的樟木书案被大力推翻, 笔墨书简哗啦啦倾泻一地。
内外守卫仆役噤若寒蝉,这当口,外书房院外来了一个人, 正是马旭, 他听见动静蹙了蹙眉。
守卫们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连忙飞快通禀。
马旭作为西河第一谋士, 在晏庆跟前也相当有体面, 他强压怒气:“快快请先生进来。”
“主公, 这是生了何事?”
晏庆将一叠帛报递过去, 在马旭面前, 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们牺牲了这么多人, 恐怕是落入晏珣那老匹夫的圈套了。”
他面色黑沉沉地仿佛能滴出水。
马旭迅速翻罢密报, 颓然放下, 长叹一声:“是我们急躁了。”
是啊, 急了。冀州实力本就隐隐胜过西河,如今与太原联姻又添助力,若在这当口再加增产良种, 即如虎添翼。
此消彼长, 不进则退, 北地就是这么大的一块地方, 晏庆乃至西河众人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不必多议, 提前打掉冀州的助力方是上策。只是霍晏两家联姻恐无法阻止,相较而言,从良种下手的可行性要大很多。
可惜也只是相较而言罢了,如此紧要物事,晏珣怕是看得比太守府还严。时间太紧,能找到的破绽不多,西河又急于求成,这才被彭澈阴了一把。
“彭澈小儿,老夫绝不会放过他!”
晏庆虽然恨不得将彭澈碎尸万段,只不过当务之急却并非此人,他粗粗喘了一口气,问:“先生,后续之事,你可有对策?”
良种分麦种和豆种,这个晏庆知道,麦种怕是无法挽回了,可是还有豆种。据他对他那族兄的了解,对方肯定会把剩下的豆种给女儿陪嫁。
说不得,连粮坊匠人也会随嫁一部分。
既是跟着婚车一路往东,那总比摸不到地方好太多,可惜的是那祸首粮坊怕是不能根除了,而且先前一役,西河暗探人手折损甚巨,婚车队伍又必守卫严密,霍珩本人还在,恐己方已有心无力了。
不动手不甘心,欲动手又不知从何处借力,晏庆在室内来回踱步,心烦气躁。
“竖子!老贼!”他恨恨踢了一脚倒伏的书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巨响让一直拧眉沉思的马旭抬起头,沉吟片刻,他缓缓道:“主公,既我等人手不足,一时也无上好对策,不如去信扬州,与怀安侯相询。”
怀安县,扬州陈佩的封地,封号怀安侯。
原来这晏庆,竟是与那扬州陈佩私下有联络。只知道的人极少极少,因此即使在外书房此等守卫森严之地,马旭也下意识压低声音。
他含蓄地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欲冀州实力大增者,不仅我等。”
陈佩如今已有南方群雄之首的趋势,数年来不断攻打豫州,现已吞下豫州大半土地,雄心勃勃。如今他虽和北方无甚牵扯,但若他有凌云志,必然不希望冀州坐大的。
晏庆倏地站定:“先生说的是。”
事不宜迟,他立即亲笔手书一封,信帛用细竹筒蜡封,招来最信任的心腹好手,附耳如此这般,仔细吩咐一通。
那心腹心领神会,自匆匆出门,悄声去办。
晏庆并未将希望全部放在陈佩身上,连日来频繁招幕僚心腹商议,可惜局限种种实际困难,诸人并未得出可行性高又有效的应对之策。
西河刺史府持续笼罩在低气压中,只旬余后的某一天,前往扬州的心腹悄悄回来了。
晏庆立即展开帛信细看。
十分简短,陈佩既没有借调人手,也无发表个人见解,上书寥寥数句,仅有一策。
晏庆眉心先一蹙,随即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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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庆心有不甘,晏珣不用猜都能知道,他连连颁令,各地控制流民活动范围。外来流民需服从安置,户籍定下三年内不得无故离开。另外客商游侠也圈定行商游历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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