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药顿觉不好,才要开口制止,那些外面抢了钱的顾客以及路人都往货栈里面挤了进来抢钱,榴花护着她往柜台后面躲,保兴带着伙计拦人,无奈冲进来的人太多,撒钱的不但往货栈地上撒,还往柜台后面撒钱,有些人趁乱已经跳上了柜台准备进货架去抢钱。
货栈里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东西,更有大部分都是小东西,饰品摆件玩意儿等物,保兴扯着嗓子喊:“住手!再往进跳一律视为qiáng抢,送官法办!”
夏家伙计们也往柜后去护货,无奈人数太多,而那撒钱的少年身边跟着的人似乎有意引起混乱,专往柜台后面撒钱,到底还是有好几个青壮大胆跳过柜台去抢钱,还有顺手牵羊的。
伙计在柜台后面束手束脚,既不能动手,怕打起来砸碎了货架上的东西,不护着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明抢又心有不甘,还是夏芍药朝保兴喊:“将那指使洒钱的抓起来,货栈所有损失由他赔偿!”
事已至此,保兴喊了一嗓子,货柜后面挤出来几名伙计,往那少年身边挤了过去,拉了他就要绑起来,正好柜台下面还留有麻绳。那少年身边跟着撒钱的人见自家主子要糟,倒有不少停下了撒钱的举动,围过来要解救他。
这会儿,他们提着的盒子里面的铜钱也撒的差不多了,整个十方货栈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损失恐怕也不小。
倒有不少人见得闹将起来,顺手牵羊的便准备往外跑,夏家伙计也有挤到门边去堵人的,但里面人多势众,一鼓作气往外挤,倒将几个守门的伙计给挤到了街面上,摔倒在地。
夏芍药差点气疯了。她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在生意场上也能遇上这么卑鄙的招数,连带着夏家伙计也气疯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货栈让人给抢了,说出去也是他们无能。
“将这帮人绑起来,送到京兆衙门,立刻去通知大将军往京兆衙门走一趟!”
那少年以及身边跟着的人岂能束手就擒,边抵挡夏家伙计,边纷纷嚷嚷:“我们家少主是一片好心,来贺贵店开业,怎么能说绑就绑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夏芍药从未曾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若非自己是女子,便要亲自撸袖子上去揍人了。她冷笑一声:“是不是好心你们自己知道!”
原本两方都是伙计,人数也相差不多,打起来其实相差不大,但是夏家的伙计被这帮人的行径给惹恼了,只恨不得跟这些人拼命,各个是不要命的打法,不多时倒将这帮人打倒在地,只不过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保兴额头都被打破了,死揪着那少年的领子不放:“看往哪里走?!”
那少年原来是想着大闹一场,让十方货栈吃个大亏,却没想过真要跟人拼命,这时候心虚起来,还试图退出去,但被保兴死死揪着上衣领子,扯住了腰带,连喊了几嗓子:“放手放手!有话好好说!”都没能撼动保兴。
他见得夏家人不依不饶,已经有夏家的伙计一溜烟往外跑去寻求援手,想要脱身似乎有点难度,着急起来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姓郑,你们敢抓我?!”
夏芍药可不管他姓郑还是姓萧,被人不明不白欺上头来,若是咽下这口气,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跑来十方货栈来捣乱?
“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儿我也要绑了你去见官,让京兆大人断断这官司!”
夏景行得到消息的时候,才开了半日的十方货栈已经关门了,所有伙计连同掌柜的一起跟着京兆衙门派出来的差役去了官衙。
冯九道接到夏家伙计报案,还跟左右道:“夏家这才多少日子怎么又出事了,是不是怀化大将军该去庙里拜拜了?”
京中政治斗争是不少,可也没倒霉到他这一步。
等官差将郑姓少年以及一班伙计押到了京兆衙门,心腹差衙悄悄跑到后衙去向他传话,说是那少年姓郑,大约是郑贵妃娘家里的人,他头都大了。
“不是说最近二皇子也燕王jiāo好么?怎么他们两家倒掐起来了?”
他虽不上早朝,可是对京中局势却十分的敏感,不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那下场就很不好说了。
左右脸色也很是不好。
如果确定无误,那郑姓少年背后可是站着二皇子与郑贵妃,可怀化大将军手握军权,背后也站着燕王这尊佛,要说两方真差了些什么,那就是宫中并无内援,说不定郑贵妃的枕头风也很厉害呢。
冯九道升堂审案,堂下夏芍药身边带着一众受伤的伙计,由保兴陈述案qíng。而郑姓少年扯着嗓子喊冤,只道自己是一片好心,真心为夏家货栈开业贺喜,哪知道却被夏家人误会了。
他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气煞了夏家一众人等。保兴恨不得剁了这小子,“狡辩!当时你明明知道撒钱会引起混乱,还指使着手下的伙计往货栈里撒钱,不止往地上撒,还往柜台后面,货架上撒,引的不少人跳过柜台去捡钱,顺便抢店里的东西,我家东家阻止都阻止不了!这哪里是抢钱,分明是打上门来砸招牌!”
夏景行到的时候,郑府里也得到了消息,派了人过来。
来的人正是二皇子的亲舅舅郑安和,见到郑姓少年,上前去就是一个窝心脚,“混帐东西,跑出来丢人现眼!”
郑姓少年被踹倒在地,却并不服气,“二叔,我怎么丢人现眼了?!”
他原来不是郑安和的儿子。
郑安和在朝为官,前段时间二皇子不断向燕王示好,他也曾时不时往夏景行面前去打招呼,试图与这位大将军打好关系。无奈夏景行软硬不吃,对他的示好示而不见,冷淡而客气的疏远了他,让郑安和引为以恨。
可如今局面不同,他又是二皇子的亲舅舅,一心只盼着这个外甥能够荣登大宝,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只盼着有朝一日能雪此恨。
眼前的少年名唤郑明辉,是郑家族长郑安顺的儿子。
郑安顺是长房长子,并不在朝为官,只担着族中家中事务,而郑安和以及郑贵妃乃是二房所出。郑家在京中原也排不上号,只因郑贵妃自小生的美艳不可方物,郑家二房将他送进宫中承宠,又很顺遂的生下了二皇子,母以子贵,倒让郑家jī犬升天,很快便跻身于京中上流圈子。
原本郑家族中是郑安顺说了算,郑安和做着个小官,上下打点还得从郑安顺手里讨银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但风水轮流转,没几年便凭着妹妹的姿色以及争气的肚皮,他的官位也是节节升高,在族中渐渐有了话语权。
二房发达以后,长房便时不时还要看二房的脸色行事,就连郑安顺也对堂弟忍让许多。
只是郑安和做了官,他又不便做生意。郑家的商铺生意全在长房手里握着,二房只到年末节前分些汤水。他心中原是不忿,只是郑贵妃在宫中需要打点,二皇子渐长需要拉拢人心,财物亦要长房筹备,郑贵妃就算是再记仇,也识时务,长房主动示好,这么些年又在财力上一直支持她与二皇子,待长房也渐渐亲厚起来。
郑家长房下二房竟然在郑贵妃面前平分秋色。
郑明辉能欺到夏家头上,也还是与二皇子有关。
他要与燕王以及夏家送礼,虽然拿着的是二皇子府的帖子,东西却实打实的是郑安顺细心准备的。
燕王府收了东西,还往二皇子府送了回礼,独夏景行将一次次上门送礼的郑家人给拦在门外。
郑安顺不说什么,但郑明辉却气愤不过,只觉得夏家狗眼看人低,竟连皇子府的东西都敢退了回来,这不是打他们家的脸嘛。
恰巧夏家的十方货栈就开在了郑家同一条街上的斜对门,于是郑明辉才策划了这场闹剧。
夏景行与郑安和见过了之后,郑安和当堂向夏景行夫妇不住赔礼道歉,又再三保证十方货栈的损失由郑家赔偿,还押着郑明辉向夏芍药磕头认错。
郑明辉瞧得夏芍药年纪轻轻,哪里肯行如此大礼,被郑安和在屁股上狠踹了几脚,威bī不过这才照做了,心里却恨透了夏家,以及身后的郑安和。
夏景行最气愤的还在郑明辉此举吓着了夏芍药,满面寒霜盯着眼前的少年,“若再有下次,本将军定然不饶!”
“大将军放心,若这孽障再有下次,不须大将军出手,下官就将他的爪子给剁了来向大将军谢罪!”
冯九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方才生怕夏景行与郑安和在大堂上掐起来。他这里庙小,一个是朝廷重臣,另外一个还是皇亲贵戚,得罪了哪个都不好,他们自行解决倒省了自己的功夫。
夏景行来了之后,夏芍药心就放到了肚里,只临别之时向郑安和留了一句话:“有郑大人的保证,我就放心了。等回头店里的伙计将损失列一份单子,还有这些伙计的汤药费的数字一起送到府上,烦请郑大人给结算了。”
“一定一定!”
郑安和肚里气的直骂娘,虽然钱还是长房出,不用他花一文钱,但二皇子正在前面使力拉拢燕王,郑明辉却在背后拖后腿,拆他的台,要是让二皇子知道了可不得气炸。
夏芍药让榴花拿了银子,陪着保兴以及一众伙计前往医馆包扎诊疗,夫妻俩并肩回家。
路上夏景行牵着她的手心有余悸:“吓着了吧?往后你出来,身边还是带两个护卫的好,财物损失是小,若是伤着了人可怎么得了?”
“人不是伤着了嘛,你看保兴额头都破了,马上要做新郎倌了,这下可是要破相了,可怎么成亲呐?”
夏景行又好气又好笑:“他们本来就应该护着你的,且他们皮糙ròu厚,伤着一点休养些日子就好了。我是怕你受了伤。那么多人,又没有吓着?”
夏芍药想想:“当时光想着损失了,气的厉害,还没顾上害怕。这会儿想想,似乎……应该害怕的嘛。”
“你呀,都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了?!”
夏景行摸摸她的脑袋:老婆是个守财迷,连自身安危都顾不得了,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夫妻二人回家洗漱,又陪着绮姐儿玩了一会儿,夏芍药才开始后怕:“今儿一大早我还想过要带绮姐儿过去玩呢,后来想着开业诸事繁忙,恐怕顾不上她,想等过两日理出头绪了再带她过去玩,亏得没带她过去。”不然人挤人抢东西的场景,可不得吓坏孩子?
夏景行极度无语:“你最近这是忙昏头了还是变笨了?”事qíng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她才想起来后悔,这反应也太慢了些,放出去做生意真让人有点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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