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_蓝艾草【完结+番外】(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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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阳大长公主见得这孙媳妇儿果真是个欢喜的模样,便赞赏一回:”你倒是个好的!“吩咐贴身丫环满月:“将我那套镶红宝的芍药花的金头面拿来给二奶奶,那还是我年轻时候戴过的,只后来年纪大了就收起来了,上面的红宝还是从波斯国进贡而来。“这算是补偿受委屈的孙媳妇儿。

  当初她还想着,大理寺卿家的姑娘端庄稳重,配她家这个xing子跳脱的孙儿,说不得就能督促的秦少宗上进。哪知道适得其反,二孙儿听不得劝告,竟然愈加的不上进。

  许氏只生了一个闺女,若是这通房能一举得男,抱到她房里养着,倒也算不错。”这胎不拘男女,生下来都是你的孩儿,她一个通房只要安守本份,府里也少不了她一口吃的。只她若是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那府里就容不得她了!“华阳大长公主虽对着孙媳妇慈眉善目,只这句话出来,许氏心里便跟得了定海神针一样,再不怕了。

  丈夫不着家不要紧,只要老祖宗向着她,婆婆自来也不找她的麻烦,这日子尚且过得。

  秦少宗在洛阳有了喜事,刘保便代写了家书派人送往长安去,许氏收到信一夜辗转反侧,还是她房里的奶嬷嬷劝她:”不过是个通房,难道还能越过奶奶去。若是生个哥儿,还是奶奶要抱过来养着,至于那丫头,一身一体俱是奶奶的,还不是由得奶奶发落?“许氏垂泪,”我这是没得生儿子的命,才要抱个通房丫头生的来养……”送子娘娘她不知道拜了多少回,成亲这些年也不知道往寺里添了多少香油钱,还是没得音信。

  奶嬷嬷心里暗暗愁苦:这世上就没有女人一个人生孩子的。二爷自来不喜奶奶劝他,不喜欢往正房里来睡,二奶奶如何生得出孩子来?”二爷这个年纪,就连二太太都不肯劝说儿子,奶奶再瞧着二爷荒唐又如何?劝了他也不听,反而将夫妻qíng份给磨没了。不如这次二爷回来之后,奶奶就别劝他了,拢了他回房,奶奶好歹自己也怀一个。就算是抱了通房丫头生的,可到底跟奶奶不亲的。“许氏这几年受丈夫冷遇,这会儿听得通房丫头有孕,总算是想通了。”待他回来,我必不再多说一句,就随他去吧。“年少时倒还盼着能得个上进的夫婿,红袖添香夜读书,也算是闺中之趣,如今想来,不过少年痴想,此生无望。

  夏家人举家回城的时候,就得着了消息,寒向蓝竟然真的进了秦府,听说还是卖了身做了通房丫头的。

  夏南天气的拍桌,”糊涂!好好的良民不做,非要做人奴仆!“得亏这不是他养的闺女,不然得气的吐血。

  夏芍药劝他两句,他还念叨一回:“阿蓝小时候瞧着也是活泼可爱的,怎的你姑姑就将她养成了这般模样,既无廉耻,眼皮子又浅,一肚子歪念头,不肯好好嫁人过日子,以后……就看她的造化了!”碰着个厚道些的主子,还能保得命在。若是碰上个心狠些的,去母留子,将她发卖了天南海北,哪里还能再找回来?

  更有那起子宅门里的yīn私事,生孩子的时候弄个大出血,孩子倒是保住 ,做娘的一条小命就jiāo待了。

  他世qíng通透,经见的多了,从外甥女儿如今的处境思来想去,竟然没一条好的出路,最后只能撂开了手,是福是祸,随她去挣命罢。

  倒是夏南星那边这次再没上门闹腾,还算安静。

  夏南天父女却是不知,自寒向蓝被bī卖身进了秦府,她便病倒了,发了几日的烧,烧的满身火炭一般,睡里梦里只喊着寒向蓝的名字。

  这闺女可是她的心尖子,忽被人摘了去,心上受不住可不就发起病来了。

  两个儿媳妇,刘氏还奶着孩子,抱了孩子回房,只推说,“我去侍候娘,孩子可就没人管了。若是我也发了烧,孩儿可是连奶也没得吃,万一再传染给了孩子,可如何是好?不如我管了吃喝,让弟妹去侍候,她纵发热也不要紧,睡几日便好了。”

  孙氏恨的牙痒,有好事她倒知道抱着孩儿来了,讨巧的活儿都拿孩子来作由头,这么丁点孩子,每日非要抱到公婆房里去,说是给祖父母请安,等到婆婆病倒了,倒没她什么事儿了。

  可她这借口也拿得出手,无奈只能自己带着钏儿去侍候,日夜守着夏南星,败火的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夏南星都只昏昏沉沉反复发烧,等她略微能起身了些,烧也不再反复,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了,再派人去秦府门上问,想要见一见寒向蓝,门上却回说,“蓝姑娘被送到长安去养胎了,府里有奶奶照应着,生孩子也放心些。”

  寒向蓝在洛阳别院里住 一个半月,只除了开始收到的新衣首饰,从头至尾竟然是连秦少宗一面都没见着,天天盼的望眼yù穿,竟苦等不到心上人,最后等来了长安公主府里派来的四个婆子,说是最会照料孕妇,二奶奶专派了来路上照应她的。

  扣儿喜的恨不得念佛,“二奶奶最是妥当不过了,她既派了人来照料姑娘,最好不过了。”说明这孩子二奶奶是认下了。

  寒向蓝是个通房丫头,可她怀着二爷的骨ròu,若是生下儿子来,那便是二房的大功臣。扣儿算着,就算是到时候提了做姨娘,那也是生养过的姨娘,与没生养过的姨娘差别可大了,她这做丫环的也有些体面的,qiáng如在洛阳别院里等着主子们一年半载来上一回。

  到底当初送给管事嬷嬷的银子没白送,竟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好差使。

  寒向蓝委委屈屈上了马车,往长安去了。这里寒家派来的婆子去回话,夏南星听得闺女竟然已经教送到了长安去安胎,而秦少宗还在洛阳城里花天酒地,只觉天眩地转,“可了不得了!这是要跌进虎láng窝里去了!”没了男人在旁看顾着,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去长安生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搭上命来?!

  不等孙氏来劝,她便晕了过去,只等大夫请了来,在她鼻端扎了好几针,才将人扎醒过来,顿时号啕大哭:“蓝儿啊……我的闺女啊……”这辈子竟是没机会得见了!

  这个闺女算是白生养了!

  夏南星病的这样沉,夏南天统不知道。他劝说过的,也提过的,只妹妹不听,倒要反咬他一口,说他不尽心,还能怎的?

  等到了十月中,幽州燕王府有燕王的亲笔信送了来,说是辽国边境竟有异动,已有小股辽军在边境骚扰滋事,燕云十六州加紧防备,但恐战事即时要起,召了夏景行前往幽州,连赵六也要回去的,另请了夏南天暂时看顾燕王府的产业。

  夏景行接了信,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左右矛盾,既放不下怀孕的妻子,又不能置前程于不顾,便压了两日,直等到赵六收拾了行囊,来夏家约他同行,夏南天与夏芍药才知道燕王有召。

  “这事儿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们?”

  夏景行将压着的信给了夏南天,他一目十行看过了,又递给了夏芍药,赵六还要笑:“这是他舍不得媳妇儿,这才不告诉老爷子的。”

  夏南天便拍板决定了,”等两日,先将各铺子里掌柜约齐了,将柜上事qíngjiāo待清楚了,你便跟赵六去罢。“女婿要挣前程,这是好事。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他正年轻,却不好拘管在家里,令其郁郁不得志。

  夏景行去瞧夏芍药面上,她看完了信只微微一笑:”早就说好了的,也没有事到临头就反悔的道理。夫君只管放心去,家里有爹爹跟我。“她这般大方,反让夏景行无言以对。

  他是男子,却不只能儿女qíng长,却没能力护住妻儿。当初让晋王吓了她一回,就不能有第二回,幽州之行,却是势在必行。”我只担心你!“他也不顾岳父赵六皆在场,上前去握了夏芍药的手,”你还怀着孩子,生的时候我也不能陪在身边,怎么能行?“”你又不是接生嬷嬷,留在身边又有甚用?“夏芍药嘴里说笑,只心里却已经难过了起来。夫妻一年多,都从来没红过脸,也算得举案齐眉了。没想到恩爱日子这样短,才互相了解了,jiāo了心有了孩子,丈夫就要远行。

  夏南天便拉了赵六出去,将书房让给了这对小夫妻,到得院子里还感叹:“我年轻时候做生意东奔西走,将媳妇孩子扔下来,当时也没想过这么多。轮到自己闺女了,倒舍不得她受这分离之苦了。”

  赵六跟夏南天也算得忘年之jiāo,来夏家次数多了,也喝了夏南天不少好酒,他市井里打过滚的,嘴巴甜起来真要命,安慰人也颇有法子,“夏伯伯不必担心,景行是我gān儿子的亲爹,就算是拼着我这命不要,也要护得他周全!”

  倒让夏南天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知道你重义气,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换,我在家里准备好了庆功酒,等着你们兄弟俩回来,到时候你gān儿子可就落了地了。”

  战争一旦打起来,恐怕没这么快停下来。

  赵六孑然一身,从无家人挂念,夏南天这话真正暖到他心窝里去,他语声微凝:“到时候我还要跟景行回来看gān儿子呢,夏伯伯就在家里待我们的好消息!”

  夏家书房里,夏芍药小夫妻俩执手相看,都恨不得将对方多瞧几眼,好刻在心里。

  夏芍药忽想起一事,拉了夏景行往huáng花梨平头画案前过去,上面置着熟宣云笔láng豪颜料等,却是上次自芍药花谱被撕了之后,夏景行后来又抽空开始重新画,如今已经画了四五十张芍药花了,只等凑齐了夏家花圃里的品种,再装订成册的。

  “夫君多画几张你的小像,到时候等你走了,我想你了就可以看看画像,免得许久不见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模样。等孩子生出来,也好瞧瞧爹爹长什么样儿。”

  夏景行目光如水,在她面上痴看两眼,提笔就画,几笔就将云鬓花钗涂了出来,却不是个男子,分明是女子形容。

  “你这是……”

  “趁着娘子在身边,我先画副你的小像,到了幽州倒好时常拿出来瞧瞧,省得想你的时候连块画布也寻不到。”打起仗来,哪里还能寻得画纸颜料来做画。

  夏芍药拿纤纤玉指在他额头轻点了一下:“夫君傻了吧?你若真要画我的小像带走,何不在丝绢上做画,也好容易带?画纸上千里路带过去,多折几回就烂了。”

  夏景行一拍额头,悔不可及,“可不是事到临头我就昏了头,竟没娘子想的周到仔细。”果真去寻了一方丝绢来,因是专用来画工笔画的,他手下画功了得,竟然片刻之间便有个美人跃然绢上,等细细的描眉画眼,涂了颜色,妆扮起来,活脱脱一个临水而立的夏芍药,身上衣衫还是夏日那件绯色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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