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_蓝艾草【完结+番外】(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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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年年都办,他家里都不必再种花了,改换别的营生得了。省得往后年年帮人抬轿子,自己落不到好处。

  崔大人:”……“自己说过的话,能假装不存在吗?

  第六十一章

  说起来,崔大人也是当官多年的,只他初做官时身边便有得力的幕僚,民生问题自来有下面人cao持,他只需跟官面上的人应酬得体,与本地缙绅打好关系,这官便也顺顺当当的做了下来。

  当官需要政绩,花团锦簇的事qíng崔大人没少gān,实事却是一样没沾过手,等到上任结束,他身边最得力的幕僚年迈,辞了他回家养老,崔大人便没再请幕僚——当官可不就那么回事嘛。

  能讨好得了上官,别弄的下面百姓作反,最好还有点能够拿出手的政绩——譬如他的同年X某某就是往京是送了祥瑞而升官的——官运亨通也没什么难的。

  崔大人民生实事一样没学会,但钻营的法子却学了千百种,不然也不至于教他攀附上了晋王。

  只他自来学的是吟诗做对,应酬文章,今日放了何康元跟夏南天走人,便有些心头郁郁,此次不但没得好处可沾,竟是要教自己补贴税银了?

  这却是万万不可的。

  崔大人左思右想,便叫了下面的吏胥来商讨,也有那聪明的便给崔大人出主意,“不如大人加税?”理由都是现成的,燕云十六州战况激烈,作为大齐百姓,有义务为大齐军队的粮糙做贡献。

  这是上面还未下旨加税,洛阳城竟先加起税来了。

  等到过得两日,府衙的加税的公文贴了出来,倒让何康元与夏南天这两人心里皆沉了沉。

  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先为着百姓而烧起来,还教人放心。可若是这把火先为着自己的私利烧起来,不问缘由的加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上任府君为官,从不曾胡乱加过税,与本地缙绅相处也算不错,孝敬肯收,但却也不是狮子大张口,更不曾胡乱加过税,倒使得洛阳城里市面上各行各业的百姓日子都过的不错。

  新任府君上任还未满一年,便开始加税,洛阳城百姓皆暗中议论纷纷。

  苛捐杂税加起来容易减起来难,地方百姓祖辈居于此间,铁打的城池流水的官员,上了年纪的长者历经多少届官员,立刻就从崔大人加税这一举动品出了不寻常。

  “……这个府君竟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

  有那年纪轻的还觉得奇怪,“怎么就瞧出来府君不顾百姓死活了?”

  “这才上任就加税,若是他为期一任,可不知道要加多少名目繁多的税去,这种事qíng有一就有二,不过是想着法子敛财罢了。只盼着他快快任满走人是正经。”太平年景尚且如此,上任一样实事没做便要加税,若是碰上灾荒年,还能给百姓留条活路?

  想也不可能!

  府衙贴出的加税公告所涉面积极广,整个洛阳城乃至河南府但凡家有恒产者,竟然无有能逃得过的。便是那住在城郊的百姓挑着担子进城贩卖些家里的果菜,竟也要jiāo五文进城钱。

  除了城里行走的乞丐,就算是行院里的姑娘做了皮ròu生意,也是要抽成的,老鸨子哭天抢地,“这可让人怎么活哟……”

  夏家与何家此次也不能幸免,以及种桂花的吴家,其余花农商户,此次却是按照田亩摊派。

  夏南天这些日子忙了起来,夏芍药便将孩子jiāo给丫环们带着,她自己开始跟着夏南天也忙了起来。

  夏家铺子里全是老人,只消夏南天一句话,便开始尽心做事,盘帐抽调银子准备jiāo税,但燕王府的众多产业却是要夏家父女俩亲自上阵的。

  醉云居的二掌柜如今也还是二掌柜,gān的却是大掌柜的活。

  大掌柜被押送到了幽州便再没了音信,也不知道燕王殿下如何处置他了,后来战事即起,燕王哪有余力管这些。

  二掌柜如今待夏家父女极为尽心,为着夏家女婿如今可是在燕王手底下征战,只要往燕云十六州传个话,他这个二掌柜的职位也做到头了。

  夏家父女前往醉云居盘帐,准备抽调银子应付府衙税收,二掌柜便让伙计准备了茶水点心,亲自侍候着,还道:“其实崔府君加税,咱们完全可以不jiāo的,只要亮出燕王府的牌子。”

  夏南天生意做老的,对崔府君心里已经有了成见,也知道燕王忙着征战,哪有空回身来对付他,况且崔府君身后还立着晋王府,便安抚二掌柜:“旁人都jiāo,咱们也不好例外,如今尚且能应付,便不该给殿下添麻烦,若是他日崔府君得寸进尺,再有应对也不迟。”

  二掌柜陪笑道:“夏老爷说的极是,崔府君最好是只加这一次,若是尝着甜头,三五个月便加一回税,将来咱们总有法子治他的。”他到底是燕王府当差的,底气便比外面的商户要足上许多。

  夏芍药跟着夏南天从醉云居出来的时候还感叹:“咱们都要调这许多银子,小户小贩们岂不要勒紧裤腰带了?”

  府衙的公告贴了出来,加税的主意是下面吏胥出的,崔知府只要在写好的公告上面盖上知府大印即可,真要实施起来,却是下面的人在做。

  崔知府原想着加三成,自己留一成,下面跑腿的吏胥属官分一成,剩下的一成正好补足税银,往户部jiāo帐。但是负责收税的胥吏却比崔知府更会敛财,原本要jiāo三两银子的商铺,到了这些人口中便是五两银子,jiāo上去五两,落下二两哥们自己分。

  当着崔大人的面还要邀功,“小的们腿都跑断了,挨家挨户的收,才收了这些回来。”

  崔大人倒还要在jiāo上来的税银里分些跑腿费打赏他们。

  一来二去,倒肥了他们的荷包。

  大户尚且要调派银子jiāo税,似寒家孙家这般人家,今年田里收成,铺里收银算是白收了,还没捂热就被官府上门收走了。

  寒家两间小铺面,一间赁了给别人收些租子过活,一间便开着布庄,由寒取自己经营着,铺里也只雇个小伙计跑腿进货。

  这日寒取还未回家,孙太太便带着丫环上门了。

  孙家昨儿jiāo了税,又瞧见张家拉了芍药根入铺,说是从夏家庄上拉来的。张家的小伙计言谈之间对孙家颇为轻视,还道:“你们家听说与夏家有亲呢……”晚间孙老爷便心上不舒服,抱怨女儿无用,结了这门亲竟不能同夏家这婆家舅舅多来往,还让张家伙计上赶着打脸。

  当初孙寒两家结亲不久,孙老爷便嚷嚷的四处邻里都知道了,还特意跟张家提起这事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便透着“张家与夏家生意也只这一年了,往后夏家的芍药他孙家便包圆了,再轮不到张家来cha手的。”哪知道这话说了都有两三年了,张家倒仍旧跟夏家好好做着生意。

  为此,每到张家从夏家拉了芍药入铺,张家小伙计总会嚷嚷的整条街上都知道。

  特别是今年的税银原本已经jiāo过了,上面却又加了税,孙老爷回去便跟孙太太抱怨。

  原本这门亲结成之后,这两年间孙太太对寒家便越来越不满,今此再也不能忍,此次便带着丫头上了门。才见了夏南天便诉起苦来,“昨儿才jiāo了税,今年的生意竟是白做了,当初亲家太太说过的,等成了亲便同夏家舅老爷讲,要将家里的芍药根jiāo了给我们家来做,这都几年了?”

  夏南星这一向病才好了许多,已经能在院子里走转了。但她病中这许多日子,早将原本的一点耐xing也磨尽了,脾气愈加的bào躁起来,张口便顶了回去,“亲家太太这话说的,你家闺女嫁到我们家里来几年了?竟然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

  她这是哪里能戳疼了人,便专往哪里戳。

  孙氏听得这话,一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孙太太听得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夏南星的鼻子便骂了起来,“你家儿子不顶用,关我家闺女甚个事?既嫌我家闺女,不如就两家和离,各过各的得了。”她一早后悔了这门亲事,只觉闺女明珠暗投,嫁了这家子耽误了半生,女婿也是个用无的。自家跟舅家闹翻了,他做外甥的若是带着媳妇儿往舅家多跑几趟,说不得就跟舅家打好关系了。

  孙氏与寒向荣成亲数年,虽不至如胶似漆,却也是有商有量,从未红过脸的。

  眼瞧着婆婆跟亲娘吵了起来,她自己便先将心事放一放,使了眼色让钏儿去小跨院请寒向荣过来调派。

  寒向荣赶了过来的时候,夏南星正与孙太太大吵。

  孙太太身宽体胖,中气十足,只夏南星这一向病着,气虚话短,才说不得两句话,便气的大喘,指着孙太太手都抖了起来,“你……你……”哪知道寒向荣进来瞧见夏南星这模样,立刻便扶住了夏南天,去阻止孙太太,“岳母别再说了,没瞧见我娘已经气成了这样?还想怎的?“孙太太见女婿一过来便护着亲娘,还指责她这做岳母的,一点脸面也不留给自己,便拉了孙氏的手,指着寒向荣的鼻子立时让他写和离书来。

  夏南星当初挑这门亲,也是细细选过的,孙家论起家世来,却要比寒家更好上一截的。没想到今日被亲家指着儿子的鼻子要和离,喘了口气便喊,”立时写了休书给她,让她们娘俩走!“反正当初结亲,也是因着夏家的原因,如今自家与兄长jiāo恶,还不知道孙氏背后如何笑话她呢。

  她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又觉得孙氏不够贤良,成亲数年而无所出,而且当初寒向蓝在家,瞧中什么她也不肯大大方方给,给自家闺女难堪……近来她夜里常思女儿,也不知她在秦家日子过的如何,肚里孩儿早已经落了地,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由女儿至兄长,种种难过加起来,哪里还管这门亲事能不能再维持。

  孙太太听得夏南星要让寒向荣出休书,顿时她炸了锅,上来便要撸袖子挠她的脸,”我好好的女儿被你家作践几年,倒还想写休书,你休想!还不拿了和离书来?!“夏南星体力更是不支,寒向荣向着母亲,自然要护着自家娘了,又觉得妻子既然已经嫁了自己,自然是嫁jī随jī,嫁狗随狗,怎么能让娘家母亲跑来自家屋里闹,”岳母你怎能这般不讲道理?“孙太太听得女婿这话,肚里更是火大,上去一把就挠花了寒向荣的脸,冷笑一声:”你既说我不讲道理,我便不讲道理给我瞧!“竟然是真不打算做这门亲了。

  孙氏倒没想过和离,可是这些事qíng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比较为难,帮自己娘亲,得罪了婆婆夫君,若是帮婆婆夫君,娘家这条路算是走绝了,只不过犹豫了一小会,场面就不可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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