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_蓝艾草【完结+番外】(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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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连浩:“……”

  第六十三章

  夏家父女办事迅捷,十来日之内,已将洛阳城内的粮行,车马行,镖局的帐目算清楚,jiāo割了银子,开始带着镖局的趟子手清点数目,分派车辆,好准备出发。

  夏老三派去打听的子侄来回,“……外间都传开了,说是四哥家招赘的女婿死了,这下怕是回不来了。这事儿吧,许是刺激到了四哥跟大姐儿,父女俩便将家产都换成了银子,买了粮食,雇了人手准备往燕云十六州送过去。”

  “他们果然没给自己留?”

  夏老三真是不相信夏南天这么高风亮洁,千金散尽。他做生意大钱花用惯了,难道真能耐受得了清寒的日子?

  见夏老三怀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侄儿只好解释道:“侄儿在他家小宅子外面守了好几日,也只瞧见丫环出来买菜,连块ròu都没割,只买两把青菜,还挑挑拣拣买最便宜的。恐怕四哥果真没给自己家里留银子。”

  “难道他芍药花儿也不种了?“

  夏老三犹不死心。

  只要给夏南天几株芍药花儿,不出几年,他就能盘回整个夏家。

  那子侄摇摇头,一脸鄙夷模样:“种什么芍药花啊?四哥家里庄子都卖给了姓何的,我还跑去看过,问过那庄上伙计,说是如今庄子已经姓何了,以后都是何家在做主了,庄里的芍药花跟夏家可没一文钱关系了。”

  此言一出,夏老三听了,那火气蹭蹭蹭地往外头冒,险些将他自己整个人都给烧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qíng?

  他不甘心,喝道:“叫上人,跟我走一趟,非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言罢,抬脚而去。

  后头一行人跟上他脚步,浩浩dàngdàng气势汹汹地朝着夏南天家去。

  宅院门口,夏南天正要出门,没料想耳朵旁听到密集的脚步声,眉头方一皱,就已经看见前头来了人。

  定睛一看,不是夏老三又是谁?

  夏老三冷哼一声,上来便将夏南天堵在门口,yīn沉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夏南天有些憔悴疲惫神态,不过见了他,笑一声,倒似没瞧见夏老三那张冷脸一般,轻松开口道:“三叔可是来帮侄儿筹措军粮的?“军粮?

  啊呸!

  夏南天这话,正正问到了夏老三不痛快之处。

  他倒宁愿族里有个富家翁,平日族里有甚事也能搭把手,出钱又痛快,官面上也有认识的人,怎么样都好。哪知道转头夏南天就一贫如洗了,连他的话也不听。

  一想到这里,他方压了压的火气,又“腾”地冒了起来,张口便骂:“筹什么军粮?军粮自有朝廷来筹,与你有甚个gān系?!老四,今儿三叔只有一句话,你若是非要散尽家财去送军粮,那我夏家就没你这样的人,你前脚出门,后脚我就让人将你这一枝儿除了族。若是你将这些粮食退回去,或者折算了现银,安生过日子,那你就还是我夏家的子孙!”

  夏南天一开始不过是没开口,听着他说罢了,待得听见这一句“除了族”,脸色才变化起来。

  “三叔,此话——你可当真?!”

  “当然当真!”

  话都到这一步了,夏老三哪里还肯退让?

  他咬着牙,手指头抖着,指着夏南天道:“若是你爹活着,也不愿意见到你如此败家!我做长辈的,怎么能瞧着你胡作非为?你自己想想清楚,再来回我!”说完这话,夏老三便招呼同来的子侄往回走,笃定了夏南天不敢不听。

  除族是大事儿,除非自己品行恶劣不堪,族里容不得了,才会被除族。似夏南天这样的人哪里容得自己背上被除族的污名。

  没想到他才转过身走了五步,已听得身后夏南天再次开口:“三叔既然有此打算,那就请选了日子开祠堂,将我这一房从族谱里除了去,以后侄儿与三叔以及众位堂兄弟们都再无同族之谊,大家各走各路。“夏老三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视线里是穿着葛布长袍的夏南天,似乎满目的疲惫,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夏南天眼眶里全都是红血丝,也不知道多久没睡好了。

  方才急着来,与他针尖对麦芒,只想着尽快挽回夏家的财产,别让他胡乱花掉了,才未注意。此刻夏老三骑虎难下,既觉得一定要给不听话的夏老四一个教训,又想着他也有点可怜,才死了女婿便被除了族。但转念一想,他这分明是自做自受,半点听不得人劝,立刻态度又qiáng硬了起来:”你可想好了?!“”想好了!三叔既已决定了,那就选日子开祠堂吧!“跟着夏老三的其余人等都劝了起来,”三叔……要不再想想?“夏家族里也只有夏南天最有出息,虽是隔房的远枝,可却是实打实族里受过他不少恩惠的。也有去劝夏南天的,”四哥你这也太胡闹了些,哪有把自己家里败个gān净的。听三叔的话,咱不送军粮行不行?米粮折算了银子,也亏不到哪里去的。”

  拉拉扯扯之间,已经有虎威镖局的镖师寻上门来,“夏老爷,粮车点算的怎么样了?”

  内中便有夏家人开口,“我家四哥不去了……“才说完夏南天便道:”已经点了七八成了,五日之后就可以出发了!“夏老三听得他竟然死不悔改,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立刻bào怒:”三日之后开祠堂,除族!“到得开祠堂的正日子,夏南天抱着大孙子,带着闺女往夏家祠堂里去了。

  夏家祠堂还是夏南天出资建的,飞檐垂shòu,屋脊高深,进了大门左右廊庑,当中便是享堂,决议族中大事,在此举行祭祖仪式,后为寝室,供奉着各房祖先牌位。

  今日也算是夏家族中大事,但凡身在本地的夏家族人都来了。

  夏南天才进了祠堂大门,夏南星便迎了出来,兄妹许久未见,俱已陌生不少。”哥,你真的要跟三叔对着gān?”

  夏南星听到夏景行战败出事,夏南天变卖所有家产的消息,跟夏老三一个想法:他肯定是疯了!

  她自己在钱财上执著看不开,听到兄长如此作为,差点犯了心痛症,只觉得心里绞成了一团,闷痛闷痛的。兄长过往还说疼她,但在钱财上从来舍不得接济自己,却肯将全幅家产拱手送人,他哪里疼自己了?

  族里有人悄悄儿送了信给她,说是族长要开祠堂将他们这一枝儿除族,让她赶过来劝劝夏南天。夏南星便早早过来了,在祠堂廊庑下立了许久,站的腿都酸了,这才瞧见夏家父女俩,兄长怀里还抱着大孙子,竟然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即将被除族的惶恐。

  夏南天挑眉看着面前的亲妹妹,是什么时候,他连跟妹妹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他所想的,夏南星压根理解不了,夏虫不可语冰。

  “这是我的事qíng,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管。”

  夏寒星顿觉自己一片好心被兄长践踏,腊huáng着一张脸便絮絮开口:“哥哥虽然狠心不管我家阿蓝,可我却不似哥哥这般狠心的人,放着哥哥出事也不管。你明知道被除族名声不好,别人的唾沫星子都会将你淹死,gān嘛非要跟三叔倔着?我陪哥哥进去跟三叔认个错,哥哥将买的米粮都折算成银子,听说今年族里学堂两位先生的束修还没给,哥哥将两位先生的束修结了,三叔气消了,今儿也不必除族了。大家都欢喜。”她病了许久,最近才开始出门走动,只还没去过兄长家里。

  夏南天心里厌恶已极,没想到亲妹妹不但不能理解自己,还跟族里的人打着同样的主意,便不愿同她再废话,“你只管好自己便罢了。”大步绕过她便往享堂而去,听得身后夏南星语声里都带着怒意,“哥哥决意跟三叔对抗下去,难道就没想过被三叔除了族,以后可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咱们爹娘?”

  “爹娘若不能原谅,不见也罢,只你今儿不必再赘言,我意已决!“夏南星站在原地,顿时一步也迈不过去了。

  廊庑下还站着许多族里的女眷孩子,都是来瞧热闹的,见得兄妹俩起了争执,便窃窃私语,指着夏南天兄妹俩议论不休。

  夏芍药陪着夏南天到得享堂门口,便停了下来,从他怀里将夏平安抱了过来,”爹爹,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在外面等着你,一会咱们便迎了祖父母的牌位回家。“夏南天摸摸大孙子细嫩的脸蛋儿,应了声好,便迈步进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夏南天在祠堂里拜过了夏家祖先,将自己这一房祖先的牌位请了出来,又有夏老三在祖谱上将这一支划去,敬了天地鬼神,禀告了祖先,此后夏南天这一族算是与夏家族里再无gān涉。

  夏家父女俩离开了夏家祠堂,夏芍药还怕父亲难过,安慰他:“以后,等咱们东山再起了,必定建比这更好的祠堂,到时候就将祖父母的牌位供奉进去。只现如今还是要委屈祖父母与咱们挤个小院子了。”

  夏南天呵呵一笑:“你祖父母是最宽厚不过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与人为善,哪里会计较这个?!“父女俩有说有笑往家里走,半道上夏芍药忽的长叹了一口气,”爹爹,你有没有觉得,与族里断绝了关系,心里反倒轻松一点了呢?我每次看到三叔公那张拉长的脸,都觉得头疼。“”你三叔公那张脸也不是他非要故意拉长的,那是天生脸长。跟——”

  “跟马脸似的?”

  夏芍药调皮接口,倒将夏南天又逗乐了。

  等回了家,安顿好了祖宗牌位,父女俩便因为谁要去押送粮食而起了争执。

  夏南天早就想好了,长途跋涉,他一个大男人出门自然比闺女出门让人放心。但夏芍药既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长途颠簸之苦,又记挂着夏景行,总觉得除非自己亲自跑一趟,见到了燕王殿下,才敢相信夏景行真的再回不来了。

  不然,这一切总像一场噩梦一样,透着不真实。

  父女俩争执了半夜,最后还是夏芍药求了夏南天半夜,意见这才达成一致。

  夏南天留在家里守着夏平安,还要暗中打理燕王府的产业。而夏芍药随着镖局前往燕云十六州,夏南天再从赌坊抽四名护院跟着她,又有保兴也要跟着去,这才算是定了下来。各自回房睡觉,一夜无话。

  何大郎买了夏家老宅子,隔了这许多功夫,才得出空来带妹妹来逛。

  他是来过夏家老宅子,但只限于在前院宴饮,却从未进深入过后院。

  何娉婷前些日子听说了自家买了夏家所有的产业,还不相信,直问到何大郎脸上去,“哥哥真将夏家老宅子买下来了?那夏姐姐他们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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