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郎逗她:“要不让夏芍药寄住在咱们家?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何娉婷怀疑的看着他,“哥哥你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想着趁人之危吧?!我可告诉你,我坚决不允许你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qíng,就算是夏姐姐丈夫出事了,你也别想做小平安的后爹!我不会同意的!”自家兄长在女色上头从来没防头,她可清楚的很,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他满身脂粉味儿的回来。
何大郎哭笑不得,“你这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我只是视夏芍药为一个可敬的对手,有决断有魄力,不至于rǔ没了我。”
何娉婷一点也不相信她这兄长,“你别拿我当傻子。我小时候就知道你这人说话口是心非,明明听到爹爹在外面置了外宅子心里恨他恨的要死,可见了爹爹回来,你便迎上前去哭着说想死他了,哄的爹爹给你买吃的买玩的,从那以后我都决定将你的话反着来听,也许才是真心话呢。”
何大郎否认了多少回,并非是对夏芍药动了男女之qíng,但他否认的越厉害,何娉婷就越发的不相信,何大郎没办法了,只能摸摸下巴,无奈道:“好吧,哥哥承认对夏芍药qíng根深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妹妹这下相信了吧?”
何娉婷歪头打量他一回,坚决摇头,“那就更不可信了。这话也不知道你对着多少姑娘说过了,还想拿来唬我?“何大郎瞪她一眼:”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何娉婷一头往里走,一头抿嘴儿笑:”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哥哥为qíng所苦的样子,也好偿还了这么些年惹下的qíng债。“何大郎生的原本就好,又是处处留qíng的xing子,就连何娉婷这样的深闺女儿也听到过不少他的事qíng,只一个也没见他往家领过,问起来也只说在外面应酬。只他身上每次回来的脂粉味儿可是瞒不了人,身上的荷包金三事儿还时不时就不见了影子,房里侍候的丫环做的最多的贴身物件便是荷包,金丝银线描样子,费心巴力的绣好了,带出去一回就失了踪影。
何大郎买了这宅子,还是头一回进内院去。迈过二门的垂花门,自有夏家旧仆在此侯着行礼。
夏家父女搬的急,很多东西都没带,家里几乎还是原样,只换了个主人。
何娉婷顺脚便往思萱堂去了,”我以前来的时候,就去思萱堂跟小平安玩。”绕过花木茂盛的小径,思萱堂近在眼前。
守院子的婆子见到何姑娘,还规规矩矩行礼,“大爷,大姑娘好!”主家临走的时候吩咐过了,将他们这帮人全留在了何宅。这婆子想着往日常见何大姑娘来,xing子也还不错,只希望往后还能在这宅子里过下去。
何娉婷迈脚进去了,因着隆冬,院里一派萧瑟,只打扫的gān净整齐,倒好似主人未归,她是贸然来上门的。回头瞧见何大郎还在院门肯,她便拉了兄长一把,”哥哥愣什么,进来瞧瞧啊。“何大郎跟着妹子的脚步进来,廊下鹦鹉见到有人来,大喊:”姑娘……开饭……““夏姐姐竟然将这两只小东西留下来了。”何娉婷过去替鹦鹉添了食水,“小平安最喜欢这两只鹦鹉了,夏姐姐不带这两只小东西过去,小平安哭起来可怎么办呢?”
不知为何,何大郎进了这院子,脚步下意识就放轻了,心里有些发虚,倒好似做了什么偷窥之事。他心里暗笑,这宅子如今可是姓了何,不拘是他去哪一处,都无人禁着。可进了思萱堂却总有点束手束脚,跟着何娉婷在正堂偏厅里转了一圈。
卧房门紧闭,何娉婷也觉心里不是味儿,夏家落到了这一步,兄妹二人便绕过卧房,进了东次间。但见东次间靠窗摆着黑漆云头形桌案,案上的帐册依旧摞的整整齐齐,山水石的笔架,白玉纸镇,笔墨纸砚都不曾收起来,后面是福寿纹圈椅。
圈椅左手边摆着张描金花卉山水图的多宝阁,对面摆着黑漆彩螺钿楼阁仕女图的屏风,屏风背后是huáng花梨的罗汉榻,榻上的织锦绣垫都没来得及收。
何大郎忽想起那一日,夏芍药坐在他面前低头垂目,提笔悬腕写契约书的模样,想象着她坐在这圈椅里提笔书样的模样,人便立在了那里,心里也不知道是甚个滋味,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大约从来不曾将一个人这般挂在心上思虑再三,只这个女子少见的刁钻聪慧,xing子又烈又辣,睚眦必报,却又心有成算,果决无匹,不知不觉间便时时开始留意她的举动。
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对夏芍药动了qíng,不是说男女动qíng,必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舍不得分离,恨不得粘成一个人吗?
何大郎自问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每次与她jiāo手,赢了输了都没所谓,瞧见她眉目飞扬不知不觉间心qíng便好了起来,就算她被自己抢了生意,面上勉qiáng的笑意也觉可爱……这样的对手无关xing别,足让他敬重。
长长的粮车队从洛阳城东排到了洛阳城西,轰动了整个洛阳城。
夏南天让小厮去何家外宅请了何康元,陪同他前往衙门办路引。
何康元将夏家祖产都纳入何家门,如今夏南天已是他手下败将,不止自己应了来陪他前往衙门,还请了花会同行相陪,替夏南天壮壮声威。
洛阳城里出了这等义举,花会的人也觉与有荣焉,又有何会长开口,哪个也不落人后,打扮体面了来相陪。
崔连浩自听闻夏南天散尽家财,整个人都不好了。晋王所托,他没办成就罢了,可这么一大注财,竟然白白从自己眼面前闪过去,最终便宜了别人,自己连一点油花也没沾上,心里的失落是无以言表的。
手下胥吏跟他出主意,等夏家粮队出城的时候,在路引上面卡一卡,说不得还能榨出来一点油水呢。
夏家万贯家产,哪里是轻易能够花完的?夏南天不得留点棺材本?
哪知道洛阳花会的人也跟着来了,闹哄哄到了堂前,何康元开口便夸夏南天仗义疏财,堪为百姓典范,虽然夏家已不再种芍药花,但花会却不会将夏南天除名,仍视他为其中一员。
又夸崔连浩,“府君治下出了此等高义之人,朝廷知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奖赏?!“还热qíng替夏南天张口,”明日夏家粮队便要出发了,今儿赶来办路引,还要麻烦府君大人了!“夏南天自听得家里小厮来报,府门外有差役转悠,心里便已经明白了,崔府君恐怕是已经打起了他家的主意。如今他便仍做个不知qíng的模样,只站在何康元身边连连谦虚:”何会长说哪里的话?保家卫国人人有责的,我只是尽了一个大齐子民应尽的义务!“顺便欣赏府君大人的神色。
崔连浩见他这谦逊模样,内心暗骂:蠢货! 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但当着整个洛阳花会的人,又不能不顾惜自己的官声,只能笑着将夏南天也夸一回,说是要上奏朝廷嘉奖他,又吩咐手下胥吏尽快去办理前往燕云十六州的路引。
夏家的粮队准备齐全,出发的时候已进入了腊月,天气严寒,也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了。夏芍药裹成个粽子,怀里还抱着个手炉,做男儿打扮,别过了父亲与儿子,坐上了马车,跟随粮车队伍前往燕云十六州。
洛阳城十三家镖局,十五家车马行,如今都听她一个人调遣。
才出了洛阳城十五里,远远便瞧见了一队人马,也是板车连着板车,车上装的满满的,上面盖着油布捆绑好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龙虎镖局的总镖师趋马近前来,敲了敲车窗,“夏少东,前面也有个商队,东西瞧着只有咱们的三分之一,派了人过来,说是想要跟着咱们一起走。”
夏芍药掀了车帘,瞧一眼乌压压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邬师傅走过长路的,还要麻烦邬师傅端详。”
洛阳十三家镖局,龙虎镖局为首,不但镖师人数众多,趟子手机灵,保镖几十年从无失手的,在洛阳城口碑极佳。其余的十二家镖局以龙虎镖局马首是瞻,而邬成道年约四十,为人jīng明gān练,乃是龙虎镖局的总镖师,在洛阳城难逢敌手。
夏南天此次花了重金请他,便是为着行路安全。
邬成道听得夏家少东并没自做主张,心里便松了一口气,至少是个明理好说话的金主。走镖的最怕遇上胡搅蛮缠的客商,不懂不说,还对镖局的行进路线速度指手划脚,qiáng行安排,本来能避过山匪的,偏要撞上混战一场。
邬成道虽然不怕山匪,但走镖还是盼着沿途平安的,不然人员折损率也让人头疼。
大队人马直走了一日,中午也只匆匆啃了点gān粮,到了天擦黑才停了下来,却还是未瞧见下一个城镇,只能露宿野外。
停下来之后,镖局的人开始安营扎寨,夏芍药下了马车,披着玄狐皮的大氅,围着围兜,裹的严严实实的下了马车,保兴跟着她把风,往树林里去解决了水火问题,寻了溪水净过了手脸,又沿着原路返回,营地里已经架起了篝火,邬成道带着人去猎野物去了。
天寒地冻,她在马车里坐了一日,手炉里的炭早就灭了,赌坊里的护院请她过去烤火。夏芍药慢慢踱了过去,坐在个枯木树墩子上,伸出手去取暖,正与其中一名护院计算路程长短,旁边猛不丁冒出道声音:“恐怕要走到过年去了。”
“怎么是你?”
夏芍药大出意外,直似大白天遇见了鬼一般,眼前的人身着锦锻长袍,腰间悬着荷包玉佩,身上的狐狸皮大氅油光水滑,不带一丝杂色,面上笑意温和,唯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夏少东有勇气千里送粮,我一个大好男儿既不能为国效力,整日庸庸碌碌,除了有点银子,还能做些什么?”
他身后跟着长随,手里提着小马扎,立刻便打开来请他坐下。夏芍药顿时露出笑意来,“公子真是讲究,行路也带着马扎。只我没想到何大公子能够丢下日理万机的生意,往燕云十六州跑。你这送的是什么呀,总不会也是粮食吧?“这就有点拾人牙慧了。
何大郎勾唇一笑,似瞧出了夏芍药的心思,“我怎么会做拾人牙慧的事qíng?这不是想着夏少东送粮,边关将士腹中有粮,身上也不知道有无寒衣,我便派人制了御冬的寒衣,一起送过去,咱们的将士吃的饱穿的暖,难道还打不死辽狗?”
夏芍药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大公子思虑周全。”
一时邬成道猎了野味来,分了他们这边几只兔子,那跟着保护夏芍药的护院便拿到溪水边去收拾gān净了,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只等到ròu色油亮金huáng,洒些盐巴,便给夏芍药递了一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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