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目光移到我的身上,清冷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她问道:“想必这就是法王的灵猫,果然灵气十足。毛色如雪,眼神清亮如珠。可以让牠到哀家的榻上坐坐吗?”她的声音清幽而空灵。
“可以。”法王答道。
随即就有一名近身宫女把我从法王抬起的手臂上抱起,送到太后的榻上,置于太后的身前。太后伸出她葱白般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背上的毛。
“母后觉得今日的精神状态如何?”纳拉王恭敬地问道。
“跟之前差不多,仍是怠倦。其实我这病是好不了的,我自己知道。”太后答道。
“母后犯的是心病,御医诊断说这是由于忧思过度所致,儿臣望母后放宽心神,病情自会好转。”纳拉王说道。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说:“王儿的孝心,哀家怎会不明白?只是王儿过分担心,又惊动了法王来探望,哀家心里过意不去。”
听到这儿,法王插话说道:“太后身体不舒服,我过来探望也是应该的,太后无需客气。请问太后的病从何时开始?有何病症?”
太后摇了摇头,叹息说:“哀家不记得了。”
纳拉王却不想任由太后避开这个话题,他抬头看向站立旁边的宫女,“宁儿,你来说说太后的情况。”
宁儿面向两位王屈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太后这病已有五年的时间,大概就是在先王离世之后开始的。这几年来,病情反复,并且越见沉重。”
“宁儿,说说病症。”纳拉王吩咐她说。
“是。太后一直以来都感到心悸乏力,白天困乏欲眠,晚上睡得不稳,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吃得也不多,每餐只吃一两口就把碗放下了。近两个月太后总说头晕,犯困,连走出屋子的精神都没有。”
第三十四章
听了宁儿的一番话,法王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向太后问道:“太后是否有一些不能解决的困惑?或许我可以替您排解,不过太后必须对我明言。”
“多谢法王,哀家并没有甚么困惑,只是身体欠佳,导致精神萎靡,确实不是甚么大问题。王儿孝顺,紧张过度罢了。”太后语气平缓,神情淡静,手指仍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背上的毛。
“儿子见母后身体抱恙,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有好转,还有严重的趋势,儿子心里着实焦急。听御医说这病是由于忧思过度引起的,母后的病又是在父王过世之后才有的,所以儿子妄自猜测,母后这病是否因思念父王所致?”纳拉王直接问道。
太后微微一笑,“你父王已离开五年多了,即使是怎样的思念,我也习惯了。”
很明显,这位太后在左闪右避,回避一些内心的问题,连我都看得出,两位王又怎么会看不出?
法王于是说道:“太后,如果您还没想到怎样说出您的困惑,我有个提议。我可以跟您的心作一次深谈,您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说话,我自能知道是什么困扰着您,然后我会帮助您除去这些内心的忧虑。您看这样可好?”
太后的手仍搭在我的背上,给我扫毛的节奏一丝不乱,只听她不慌不忙地说:“哀家曾听人说,法王有探知别人内心的本事,今天哀家倒也想试一试,那就劳烦法王了。”
“太后客气。”
顷刻,我和太后已置身于外面的花园中,小桥流水的园林,揽红拥翠,池边一片绯红,芍药花热烈地盛开着。
法王站在假山旁,看着太后向他走过去。此时的太后姿容端庄,穿着的虽是便服,却也是轻纱罗绮;发髻梳得整齐,朝云髻上插着熠熠的钗钿。这本是太后心目中自己原来的模样。
太后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象,甚是疑惑,喃喃自语般地问道:“这是我的园子吗?怎么是这样的景致?”
“这确是太后的园子。太后有多长时间没出来走动了?”法王等太后走近,然后陪在太后身边,跟她一起在小径上漫步。
“哀家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留意过这个园子了,连它变成这样,哀家都不知道。”
两人在园子里悠闲地散着步,欣赏着园内的景色。
“一定是有人知道太后喜欢,所以特地在这里种了满园的芍药,谁知太后竟然无心欣赏,浪费了有心人的一番心意。没能让太后高兴起来,这样的景色就毫无用处了。”法王语气轻松地说道。
“是啊!这是我最爱的花,也只有他知道。芍药于我,是难忘的回忆,也是不可言喻的心痛。”太后脸上露出戚然之色。
“太后的忧思也是因此而起,累积经年,变成心中的一块顽石。很多时候,时间并不能让人淡忘前事。”
“法王说得不错,确是如此。想忘,忘不了;欲求,求不得。”
“一个人必须放下,才能得到自在。”法王轻轻地说道。
“这谈何容易?”
“是很不容易。很多时候是我们不愿放下,即使痛苦也不愿放下,因为那是自己曾经有过的快乐,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我说得对吗?”
“尊上说得很对,事实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是自己要把它牢牢地抓在手里,不让它溜走,总是怕让它溜走了,心更痛,更难忍,连生存的希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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