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来了。阿宓偏偏受不了这种,顺着他的话去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
她知道自己性子倔,不容易接受其他人。可是、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是兄长……看到自己只要大人,确实会很伤心吧。
少帝趁热打火,“朕知道你不通世事,可圣旨已下,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身份,便是朕也改不了,你叫朕如何收回?假使被他人知道此事,自然不会怪你,他们只会怪庭望,认为是庭望蛊惑了你,以至于长公主竟不想认祖归宗。你可知庭望下场会如何?他会被万人唾骂,丢失官职,无以为生,最终乞讨度日……”
…………
阿宓瞪圆了眼看他好一会儿,被吓得打了个嗝,再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沈慎。
沈慎只能拼命忍着将要扭曲的神情,若无其事地对阿宓点了点头。
……小姑娘又被吓得想哭了,到底忍了下来,犹豫问道:“认祖归宗……这么重要吗?”
“自然。”少帝重重颔首,“大梁重礼法,讲究五伦八徳,为立身之本。你若执意如此,有罪的不止是自己,还要牵连庭望和沈府一干人等。”
阿宓大概懂了意思,她多少从书中看过这些,可从未意识到它们如此重要。
正如缺了指引的学生,将一本书看得再熟,终究不知哪些才最为重要,该铭记。
“……我也不能再和大人待在一起了?”
又是这句话。少帝板起脸,“你是长公主,他是臣子,住在一起成何体统?岂不被全天下笑话。”
说完见阿宓脸色不好,他补充了句,“除非等你及笄后招他为驸马,二人结为夫妻,这还差不多。”
阿宓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些她也是明白的,前不久翠姨才教过。
少帝再接再厉,苦口婆心地劝了多句,大约得有小半个时辰,犹豫不决的小姑娘才终于点头,“……好、好吧。”
这几个字出口,少帝就差翻个白眼,寻常人一步登天成为公主高兴都来不及,也就这小傻子推三阻四,还要连哄带骗才肯应下。
不过,他也就是喜欢小傻子这性子。
目的达成,少帝转头漫不经心瞥了眼沈慎,还笑了笑,意思约莫是“爱卿你可以滚了”。
将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安抚阿宓,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过河拆桥的戏码玩得炉火纯青,如果他脸颊再饱满些,衬着传自李氏皇族的五官,这勾唇一笑大约可以算的上英俊,可惜如今看上去依旧有些吓人。
至少阿宓是不大敢一直看着他的,因为那瘦到颧骨高起的脸颊,再配上大眼珠子,看久了总感觉会被吃掉。
沈慎了解他性子,今日当着少帝的面是不能和阿宓说更多了。主要是今日太过突然,他正考虑要和阿宓交待之时老夫人就突然入内,随后圣旨也到了,根本来不及布置其他。
他微颔首,起身告退。
阿宓也不管其他,跳起来就追了上去,临走前留下软绵绵一句,“我去和大人说些话。”
少帝怎么好反驳呢。
不过……摸着下巴看两人背影,少帝想到留侯和自己说过的话,当时还觉得有些过分,现在想想……
把庭望支出去几年好像挺好的。
第64章 派遣
“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宫女手捧锦盒在长廊追逐,前方的小姑娘提着逶迤的裙摆奋力奔跑,长风带起两袖飘带,美极了。
来往宫人看得呆愣, 并不敢出手阻拦, 便只能看着这二人前后追赶。
除去逃生时,阿宓约莫没再使过这种大力气。她身形娇小, 转角看到一处半合的狭窄小门就顺势钻了过去,速度快, 转瞬之间影儿就不见了, 那宫女追来, 竟不知她去了哪个方向。
这道门正是平日宫人们自后宫通往皇城他处的小径, 阿宓迈入其中, 陌生的风景让她放慢脚步, 不多时就看到几位在太液池边漫步的男子。
仔细瞧去,其中一位不正是多日不见的留侯?可碍于他身边的陌生人, 阿宓不敢轻易上前,便踟蹰地站在树荫下。
她凝视久了,留侯怎会感觉不到, 随意抬首一瞄,眸中便流露讶异, “长公主殿下?”
惊喜被他压得很深, 与旁边几人说了几句, 才大步走来。
几个年轻公子站在原地, 余光打量这位传闻中刚认回不久深得圣宠的绵仪长公主,愈发惊艳。
蜜合色长裙,袖口绣粉色牡丹,腰间勾出祥云,下摆是一排水纹,如碧波荡漾。身体轻转下长裙及飘带散开,樱桃小唇不点而朱,肌如温玉,纤腰袅娜,乍一看,恍若仙子。
他人还暗中猜测长公主自幼遗失民间,定不过是个山野村妇模样,如今一见,才知传闻有多不可信。
留侯左半张脸覆了银制面具,令他向来温雅的面容多出冷意,但阿宓自是不怕的。
她听见他轻声问:“怎么跑出来了?这儿多外臣,不好走动。”
阿宓是为逃避那些宫女而不小心闯进的,她们每日都要在她脸上和脑袋上折腾一两个时辰,阿宓实在不想戴那么多走起来感觉脑袋都在摇晃的东西,争执也争执不过,一时冲动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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