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详细说说。”
杨柳起了身,将权墨冼已经面圣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姑娘,我在一旁眼看着,都心惊肉跳的。这实在是太险了!”
权墨冼把他自己放在了明处,来掩护巩文觉的行动。说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其中环环相扣,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他们置身其中,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凶险之处。
方锦书叹息一声,是啊,这实在是太险了!尤其是,如今权墨冼的名声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如今还能相信权墨冼的人,恐怕只剩下他的家人和曾经受过他恩惠的苦主了吧!
陆五爷昨日曾经找过方孰玉打听权墨冼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更不知方孰玉替权墨冼说了话。
“你先回去,跟高楼说,让他继续留在权家。”方锦书想了想,道:“待林安人下葬之后,他们再向权大人告辞。”
若她没有料错,伪印一案自当尘埃落定。权墨冼作为其中最大的功臣,与牺牲最多的人,会得到庆隆帝的褒奖。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他所要的吗?
在前世,因为没有宝昌公主的搅局,破了伪印案的权墨冼,并没有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权墨冼一直背负着骂名,在朝中风评不佳。
从此之后,伴随着他的,都是毁誉参半。
翌日早朝,百官们赫然发现,在队伍的最末处站了一名六品官员,正是权墨冼。
处理完当日朝政后,庆隆帝把脸一沉,道:“伪印案,想必众位爱卿都在心头猜测了?毛侍郎死了,他死有余辜!”
“着刑部员外郎权墨冼上前,通报伪印案情。”
百官之中,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其余人面面相觑。这件惊天大案,怎么是一名区区员外郎给侦破的?
关景焕同往常一样,将两手交于腹前,微微垂着双目。在他心头,却将权墨冼骂了个来回。
到了此时,他甚至觉得,权墨冼是不是就是上天专程派来克制磨砺于他的?否则,怎么什么事情事遇到了权墨冼,就过不去了呢?
朱自厚站在他前面,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关大人,毛侍郎怎么死的,你心头有数吧?”
关景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悠悠道:“朱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毛侍郎死了,等于断了他一条胳膊,更断了他一条财路。他的心痛得滴血,更是将权墨冼恨到了骨子里。
听了庆隆帝相召,权墨冼上前,拱手向庆隆帝禀报着案情。金銮殿上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陈诉着。
在回禀中,他只谈伪印一案,却对他左肩的伤势,以及林晨霏的死闭口不提。
☆、第五百三十九章 疯了吧?
伪印案和他受袭这两件事,在背后有着必然联系。庆隆帝不是昏君,他看得清楚。多说,反而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时候,正该集中火力,将伪印案的真相揭发出来,替巩家和高唯脱罪。而这,原本也是权墨冼答应巩文觉请托时的目标。
林晨霏的仇,他已经报了一半。剩下的,他自有打算,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来节外生枝。
两刻钟后,权墨冼陈诉完毕。
庆隆帝的目光逐一扫过殿下群臣,缓缓问道:“诸位,这件案子,你们怎么看?”
群臣纷纷低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很显然,伪印案已经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对众人的反应,庆隆帝早有预料。他收回了目光,身子往后微微仰着,这件案子,会有人出来说话的,他不急。
果然,时隔两个月第一次上早朝的巩尚书上前一步,摘了头顶乌纱放在一侧,双手伏地行了个大礼:“微臣不察,治下出了毛侍郎这等胆大妄为的蛀虫,请陛下降罪!”
“那你说,该怎么降罪?”庆隆帝不疾不徐地反问。
“贪下如此巨款,毛侍郎的家产理应抄没入库。不够之数,着其族人限期偿还。”巩尚书道:“微臣不察之罪,乃昏庸无能之表现,自请辞去户部尚书一职,致仕还乡。”
毛侍郎罪不容恕,但其人已死,作为同僚巩尚书不能再踩上一脚。着其退还账款,并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以退为进。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培养一个三品大员出来也不容易,怎么会让巩尚书辞官呢?
关景焕迈出一步,禀道:“巩大人任户部尚书以来,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伪印一案绝非他的过错。微臣以为,对如此忠臣能臣,不如削职留用。”
“陛下,”朱自厚颤颤巍巍地出列,道:“户部尚书一职,事关全天下之命脉。微臣以为,让巩大人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巩尚书致仕还乡是不可能的,便一个主张削职留用、一个主张他戴罪立功。
关景焕痛失臂膀,就想趁机将巩尚书拉下来,再扶持一个新的人手。朱自厚身为一国之宰相,考虑的是天下万民。
在朝堂上,朱自厚与关景焕两人因政见不同,所持的立场对立。而在六部之中,巩家乃中立派,并没有表明支持其中一人的态度。
但朱自厚仍然替巩尚书说话,这等公心,就非关景焕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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