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列表明态度之后,随之就陆续有大臣出列,分别支持不同的意见。过了片刻,再无人出列。
庆隆帝的目光,逐一扫过出列的众人,缓缓道:“巩尚书,既然有朱爱卿力保,就先记下你这一过,罚俸三年,并追回账款。”
随之,让吴光启宣读了圣旨,毛侍郎利用国之重器满足私欲,扰乱律法、出卖军情,罪不可赦。剥夺功名,籍没家产,家仆全部充作官婢。直系三族,剥夺其三代功名不可科举,发配三千里恕罪。
对比起庆隆帝登基时的手段,对毛侍郎的处置可谓从轻发落,至少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有惩就有奖。
伪印一案,是巩文觉和权墨冼共同合力,才查出了毛侍郎这条蛀虫。但巩文觉还未入仕,又是巩尚书的嫡子。他替父申冤,原是分内之事不应封赏。
那么,唯一的功臣,就剩下了权墨冼。
“权墨冼,你查出伪印一案,功在社稷。”庆隆帝道:“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功劳再大,也只是刚到任不满一年的六品官。能得到皇帝如此垂询,朝中百官的眼底,都闪过嫉妒的光芒。
同时,在他们心中又都有着一个疑问:这么好的机会,权墨冼会要怎样的赏赐呢?念在他才刚刚死了妻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皇帝应该都不会拒绝。
金銮殿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姿如刀的年轻官员身上。他的左肩还裹着伤,却令人不敢小瞧。
“皇上,”权墨冼禀道:“微臣只是尽了本分,不敢居功,更不敢讨要赏赐。微臣只有一个愿望,还望皇上成全。”
众臣在心底嗤笑一声,这还叫不敢讨要赏赐?且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哦?你且说说看。”庆隆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皇上,微臣想要自请出族,自立门户。从此之后,与唐州卢丘权家再无任何干系。”权墨冼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从他语气中透出的坚决之意,无人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只是,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却用来自请出族?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
就算在御前,群臣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诧异。在场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们都知道权墨冼将状告族人一事,但他的妻子被害死,激愤之下做出这种事,也情有可原。血债血偿,权墨冼又是权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待事情过去,族里总会妥协。
但他要自立门户,和权家脱离关系,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撕破脸的决裂姿态,彰显着他和族人势不两立的决心。然而,可怕的并不是权家,而是世家大族不会允许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
这些传承了百年世家,靠的就是子弟的传承。
试问,此例一开,要是有了出息的子弟,效仿权墨冼一样脱离家族,那在他身上投入的所有资源,就全部白费。这样,还怎样维护家族利益?
这样的事情,其中的厉害关系,权墨冼又怎么会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权家族人的盘剥、苛刻一忍再忍,对权东父子上京一事也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却不能赶走两人。
但是,林晨霏因此而死去,就算冒全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和权家撇清干系。
斯人已逝,但家中老母亲和大姐仍在。有权家这样吸血贪婪的家族,他又该如何保证亲人的安全?
更何况,有关景焕这样的头号大敌在,权家只要存在着,就会被他所利用。这样一来,他自己又该如何放开手脚做事?
☆、第五百四十章 自立门户
不如,趁早壮士断腕,趁着这大好时机,脱离家族,方不会被束手束脚。
他这等孤绝的姿态,令众臣震惊!
庆隆帝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心神有片刻恍惚。
那个时候,他跟着先帝打天下,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在先帝的心里,最疼爱的永远是那个最小的儿子——汝阳王。
为了打胜仗,他不择手段。这些传到了先帝耳中,就成为他性情冷酷无情的证据。而汝阳王,只在先帝跟前伺奉着,就能收获乖巧懂事的美名。
是啊,不沾血的花朵,自然能盛放出美丽的姿态。
开国之后,他虽然被立为太子,但并不为先帝喜爱,差点储位不保。足足做了十余年太子,直到后来母亲肖太后的一力坚持,与靖安公主的劝说,先帝才最终决定让他继承大统。
但接下来,先帝又做了什么呢?
丝毫不顾他感受地、粗暴地将他的结发妻子姜冰薇给废黜,责令去皇家太庙带发修行,替皇家祈福。再将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赏赐给他,做太子妃。
并美名其曰,这是为了巩固他的太子地位。
这些往事,庆隆帝已经许久不曾去想。但今日看见权墨冼,这幅与全世界为敌的孤绝姿态,令他想起了曾经年轻时的自己。
他也曾这么愤怒过、孤独过、煎熬过,为了心头的目标而孤军奋战过。
“权墨冼,”庆隆帝缓缓开口,道:“你决定了?”
“在陛下面前,微臣不敢戏言。”
“好!”他既然敢置身于百官的对立面、自绝于家族,自己何妨帮他一把?庆隆帝道:“我允你自立门户,从此京中权墨冼与卢丘权家再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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