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姊姊也是无心之过。只是错既已发生,”宁倾雪微敛下眼,一副乖巧的模样,“不如趁这赏花宴慨解囊救助吴越无家可归之人,将来传出去,也算是给众家姊妹留个美名。”
宁若月脸上的笑彻底隐去,方才一席忧国忧民之言只是起个头,最重要的是在赏花宴上出言募款赈灾,没想到宁倾雪不单抢先了一步,弄乱她的盘算,还倒打了她一耙。
没等宁若月回神,赵之懿已经拍手叫好,“好,宁二小姐这个提议太好了,既是为善,可不能把我给落下。咱们说说,该捐些什么好?”
几个贵女听了也觉得有理,立刻交头接耳的商量。
宁若月的脑子一阵昏沉,竟是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福宝这小丫头果然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其实今日都得多亏姊姊有心,不然诸位小姐也无法趁赏花宴尽份心力。”宁倾雪话中棉里藏针,听来似没有太多深意,但细细一品,却是暗讽满满。
宁若月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这时她再不知自己中了套就太愚蠢了。
“算了吧,宁大小姐算什么有心,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悲天悯人的话,”赵之懿一点都不介意再往宁若月身上踩上一脚,“我看,宁家真正大善的是宁二小姐。”
“郡主言重了,”宁倾雪并不想居功,“我只想助人,从未曾想仁善之名。”
“那是你良善,没有那些花花心思,别人——”赵之懿瞟了沉默的宁若月一眼,“可是未必。”
宁倾雪听出赵之懿的针对,心情复杂的看向宁若月,“真心实意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最终能帮上百姓便好。”
宁倾雪的话触动了宁若月的心弦,由始至终她想的只是名声,百姓死活从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她从不认为自己何错之有,现下却莫名的觉得臊得慌。
“真心实意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最终能帮上百姓便好……二小姐这话说得挺妙。”
听到伴随着声音而来的爽朗笑声,赵之懿眼睛一亮,起身脱口唤道:“哥哥。”
宁倾雪抬头看过去,就见赵之懿的兄长赵元昱与一行公子从正中央的水榭走来。
赵元昱长得高壮,在一行人中显得鹤立鸡群,他打小习武,一身肌肉健壮,看着骇人,但庆幸一双剑眉下生得一对细长凤眼,将一身厉气消去不少。
“二小姐不愧为宁大将军之后,”赵元昱赞赏的看了宁倾雪一眼,“心怀天下。”
赵元昱的夸赞迸没有带给宁倾雪太多的喜悦,她的目光落在慢条斯理走在一行人后头的赵焱司。
他冷漠的与周围的人保持一段距离,从上次桂露山庄一别,两人便再没见面,如今见他行走自如,看来腿伤已愈。
她嘴上不说,但接连几日未见,她的心头却空落落的,今天在郡王府遇上,她着实意外,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她敏感的察觉他平静无波的神情底下暗藏杀机——
她都能想到趁着赏花宴让郡王府得不到体面,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垂下眼,心头莫名一松,一切与上辈子不同,她确实可以将心放下,她的心愿小,只想护着自己家人一生安然,但赵焱司却有足够的能力能阻止众多悲剧发生——只要太子不死,皇子争斗不发生,拉拢庸王,不让郡王府有机会壮大。
上辈子赵元昱曾在开始助武陵郡王谋反,却在最后一刻倒戈,上辈子可以说没有庸王府相助,赵焱司几无胜算。
宁修扬的眼神微冷,但面上带笑的上前,眼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宁倾雪,“宁家女自然都是极好的。”
宁修扬的声音令宁倾雪莫名的打心底发寒,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机会见他,只是她下意识的躲着。此生她都不会忘记,他与她站在屈申城上看着由远由近的轻骑……
赵元昱不置可否一撇嘴角,对站在不远处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宁二小姐大义,我们可不能输给几个姑娘家。”
小厮上前,拿出钱袋。
赵元昱接过,直接走进水榭,将钱袋放在桌上,侧头对宁倾雪一笑,“宁二小姐瞧瞧,若不满意,我回府再多送些银两。”
鼓鼓的钱袋落入宁倾雪的视线中,看得出里头的银钱不少。
“世子爷,”宁倾雪的声音轻柔,“银钱不在多寡,有心便是美事。”
赵元眼底过认同,“宁二小姐说的好。”
有了赵元昱开头,旁人自然不好落了下乘。
几个贵女见状也拿出了身上值钱的东西,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失了出头的机会。
宁修扬身为主人家自然也不好不捐银两,只是心中气愤难当,今日他本与宁若月商议要趁吴越大雨成灾,让众人出钱出力赈灾,以博得好名声,没料到最后宁倾雪竟横插一脚,坏了他们的计划,如今他也只能照着原本盘算,让下人送上早就备好的一箱金银元宝。
箱子打开,露出里头的银两,对于郡王府的大手笔,众人忍不住眼睛一亮。
“福宝,”宁修扬带着亲昵的口吻问着,“哥哥这点东西可还行?”
宁倾雪心中的愤怒翻腾,袖子里的双手缓缓紧握——她忍着心头恶心出声说道:“堂堂郡王府,放眼望去古董瓷瓶、金银玉器不少,就连装糕点的盘子都极其精致,如今只送上区区一小箱的银两,”她的声音软糯,听来极为舒心,偏偏一字一句却像针似的扎进了宁修扬的心里。“郡王世子难道不觉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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