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手帕原本被她揣在心口,敌军首领刺在她肩上的那一刀让她登时血流如注。
即使刀上的血渍已被她洗净,严芝兰看着手心里那朵还没绣完的玉兰花,仍旧觉得它并不干净。
染过无数人血迹的刀在灯下闪着锋利而桀骜的白,银亮如北方的雪。
她用那方雪白的轻软丝帕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里的刀。
执着地追寻世间最纯粹的洁白。
可她怎么擦也不满意——她曾得到过世间最纯粹最干净的人,后来却被她的无能和狭隘毁去了。
——若儿,等我,我就快回来了。
“严将军,大将军叫你过去!”
严芝兰只好停下她那强迫症一般的动作,把那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放到了她的心口上。
“大将军。”
与敌军的最后一场战役持续了一个月,严芝兰率军深入敌方腹地,以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代价杀死了一代草原枭雄穆察圭,彻底解除了草原骑兵对中原王朝的威胁。
严芝兰左肩有伤,因此只向木仲蘩行了一个简单的军礼。
木仲蘩扬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她:“此次除掉穆察圭和他的骑兵,你功劳最高,陛下特意命你回京代替我军领赏。”
即使她早有回京的打算,却没想到皇帝的圣旨竟然来的这么快。
“将军?”
木仲蘩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从端府劫到的写给京城附近各地军队首领的信,陛下已然卧病三年,端府此时出来了这种东西,其中意味非比寻常。”
“是……”
严芝兰顿时把手捏成了拳头,平整的信纸也皱的不行:“她们竟然敢!”
木仲蘩命人劫下来的是端家家主亲自写给掌握着京城里和京城附近的军队的将领的信件,端木两家都是文臣出身,无论是昔日解秦晋之好,还是后来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争夺范围都始终限制在文臣范围内。
木仲蘩是木家唯一的意外,也是造成如今木皇后和沈秋砚都死了,但木家却仍在京城举足轻重的最大原因。
要想彻底打败木家和木仲蘩,拥立沈秋鸿为帝,端扬这三年来没少花功夫与那些武人拉近关系,为的就是此时此刻能得她们襄助。
“京城周围的军队一旦全部被她们掌握,陛下的生死安危就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木仲蘩的话里俨然还有另一层深意。
严芝兰冷冽道:“她敢!”
沈秋鸿和端扬要是敢动皇帝一根汗毛,她必然要她们血债血偿!
木仲蘩看着面前眉眼坚毅的女人,眼底浮起一层笑意:“你如果替我进京了,她们或许也会讨好你!”
“我才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
“不”木仲蘩戏谑的笑里带着深藏的冷意:“你要答应她们。”
“你当初怎么摔倒的,就怎么再把那个坑挖到她们脚下。我想,没有什么会比让她们在以为一切都即将成功的最高兴奋点跌落地狱更令人痛苦的了——你应该最明白那种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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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二十八:端家谋反
【二十八:端家谋反】
走出木仲蘩的军帐,塞北的风刮在她的铠甲上,绣着“木”字的军旗如梦中的松涛般猎猎作响。
疾风劲草,骁兵强将。
这是塞北的王者之师,也是严芝兰的涅槃重生地!
五天后,她将奉命从苦寒的边塞回到繁华温柔的京城,她将带着斩杀草原枭雄穆察圭的荣耀接受来自帝王的嘉奖。
但是,当严芝兰站在威严耸立的皇宫大门之前时,她的心中并没有如她的下属那般的兴奋喜悦。
削铁如泥的宝剑挎在她腰间,严芝兰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如果有人仔细盯着她看,就会发现,这个从难民营一路餐风饮血、摸爬滚打,短短三年就站到了木仲蘩身边的女人从未有过什么细微的表情。
那张普通至极的脸犹如一张面具,掩盖了她所有的过去和心情。
进去传信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她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刚从塞北回来的大将行了一个礼:“严将军,陛下召见。”
严芝兰卸了刀剑,只穿一身盔甲进了宫,引路的侍女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由不得这些人不对严芝兰俯首帖耳,自从三年前陵王意外身亡,沈秋鸿身为唯一的皇后嫡女,早已是朝廷内外默认的太女人选。
如今陛下病重久未理政,朝廷大事都是由沈秋鸿和端家家主暂理,而刚刚从塞北回京的严芝兰却和木仲蘩闹翻,显然是想投入端氏门下。
端家在文臣中根基深厚,但交好的武将却寥寥无几,像严芝兰这样军功卓越的更是没有。
皇城里风云将起,就连这些最底层的侍女卫兵都已有所察觉,暗暗站了队。
严芝兰面无表情地走在阔别已久的皇城宫苑里,想起她在来的路上收到的来自端家家主和沈秋鸿的亲笔信,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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