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听了木仲蘩的话特意在走前几天和木仲蘩闹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矛盾,沈秋鸿就把挖墙脚的信迫不及待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多么急功近利。
——就如当年的她一样。
“严将军,陛下的寝宫到了。”
谦卑而讨好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严芝兰的脚步在闳丽而隐隐显出几分颓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将军?”
严芝兰的背影如同北方雪地里的军旗,令那与她隔得极近的侍女嗅到了几丝肃杀之气,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只觉得这北方军营里出来的将军气势可真是强。
严芝兰抬头深深地看了悬着“福熙之殿”匾额的宫门一眼,跨进了那刷着红漆的门槛——谁都可以做这福熙殿的主人,除了沈秋鸿!
“咳咳……”
一进内殿,严芝兰便听到里面来自陛下的虚弱却难以克制的咳嗽声,她的脚步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随后低下了那张平常无奇的脸:“微臣拜见陛下,请陛下务必保重身体!”
沈钰被曹姑姑扶着坐在龙床上,伺候的侍女连忙在她腰后垫了好几个软枕让她靠着。
沈钰似乎并不在意把自己如此虚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严芝兰的面前,她虚抬了抬手:“严将军请起。”
“将军此次率领千余人孤军深入穆察圭王庭腹地,将她一举剿灭,居功至伟,朕一定要重赏你!”
严芝兰垂头站在那里,手心里竟然生出了冷汗,她恭敬道:“只要陛下身体安康,就是对臣最大的奖赏了。”
“哈哈”皇帝倚着那个绣着金色飞龙的软枕,“严卿真不像是朕印象里的武将。”
这种讨皇帝欢心的漂亮话经常能从文臣嘴里听到,可像木仲蘩那样军功卓著的武将,却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皇帝不由便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木仲蘩和严芝兰不和的传闻,严芝兰是木仲蘩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她手下升迁最快的将军,可严芝兰这样会说话会讨皇帝喜欢,显然是对功名利禄恋慕太多。
难怪木仲蘩不许严芝兰来京城。
这样汲汲于功名的人,一旦沾染了权力,便如同染上了毒瘾,一辈子也戒不掉了。
端扬如此,沈秋鸿如此,端家亦如此。
沈钰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出了宫门,她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会和端家的人混在一起,在某处秘密谋划着如何逼宫造反。
皇帝确实猜对了一半。
沈钰笑了几声之后,只略问了一下当时北方的战况,曹姑姑便过来提醒说到了陛下喝药的时候。
严芝兰心里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和皇帝此次见面的全部内容都会传到端扬和沈秋鸿那里去,而惯于揣测人心如端扬,定然会得出自己是为了更高的官职和地位才与木仲蘩闹翻的结论。
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就会再次向她抛出橄榄枝,用更优厚的条件来游说、诱惑她。
“将军,您的信。”
严芝兰拆开那封特意混在一堆京城的官员送给她的礼物里送到府中的信件:来日大事既成,定为将军请封镇北王。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将那洋洋洒洒的两页纸重新折好——镇北王,真是好大的手笔!
可惜她不稀罕!
将那份端氏一族暗中谋逆的证据锁进密室,严芝兰提起笔给端氏家主回了一封信,又让人誊抄了一份给端府送过去。
严芝兰把自己的原件伸到燃烧着的蜡烛下,淡黄的纸张顿时被燃起的火焰吞噬殆尽,火光跳跃之时,依稀可以看到“不胜荣幸”“当为人主”等字。
收到严芝兰回信的端氏家主很是兴奋,仅仅四天过后就约了答应共同起事的官员在霓裳阁详谈。
霓裳阁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它背后的真正主人便是端氏家主端拂。
严芝兰换了便衣,低调地从后门进了霓裳阁,照着之前和端拂的约定,经过一片曲折的回廊,敲响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里面一位年轻的男子开了门,他穿一身蓝色薄纱,倚在门口:“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奴还没来得及打扮呢。”
严芝兰面无表情地说着端拂给她的暗号:“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那上一刻还媚眼如丝的男人顿时收了他所有的妖娆,把衣服也拉了起来:“大人请进。”
如蓝替严芝兰掀起帘子,端拂坐在首位,看见她便立刻迎了上来:“将军请坐!”
“如蓝,去外面守着。”
“是。”
严芝兰落座后定睛向四周看过去,虽然大家都做了伪装,但她还是认出来了不少人——看来端扬这三年没少拉拢群臣,竟然连宰相都在其中。
“相信大家都知道,陛下如今身体日渐消瘦,我等身为臣子,理当时刻为陛下担忧。但我不仅担心陛下的身体,也担心以后……”
“陛下一直没有立太女,这实在于礼不和,也不利于我国国祚安稳和百姓安居乐业。”
“那端家主认为,我等该怎么办?”
“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国家至今尚未立太女,若有了太女,陛下可以安心养病,朝政也有太女监国,岂不美哉?”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月闲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