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正身子,晃着两只空裤管,就要往床下“走”来。
王贵海吓一大跳:“……”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他怎么说什么都是错的?“皇上您慢一些,您这腿还伤着呢!”
正德帝下了命令,王贵海不得不从,忙着指挥人将正德帝抬到一张椅上,再抬着椅子出了卧房。
如今没有腿的正德帝,只能这么着出行了。
一众嫔妃和小年纪的皇子公主们,见正德帝出来了,一齐拥了上去。
“皇上,父皇——”叽叽喳喳地喊个不停。
但是正德帝呢,只捏了捏两个最小孩子的手,对其他人,则是看都懒得看,就抬手示意王贵海的动作快一些,快将他抬走。
一众嫔妃们,好不容易借着来看正德帝的机会,精心打扮一番,哪知正德帝看都不看她们,一个个气得脸黑。
却是敢怒不敢言。
“皇上,您不休息着,这是要去哪儿?”一个个的跟着走出来。
一个大太监,受了王贵海的示意,来到陈贵妃等人的面前,细着嗓子谦恭说道,“贵妃娘娘,众位娘娘。皇上要去坤宁宫了,贵妃娘娘和几位娘娘们,请先回吧,皇上已经知道你们的心意了,改日得了空,皇上定会召见娘娘们的。”
什么,去坤宁宫?
陈贵妃的脸,一下子更黑了。
重伤的皇上,居然亲自去看那个贱人?
她们这些人来看皇上,皇上反而不看她们?
凭什么?
可皇后皇上是夫妻,她们这些女人再得宠,那也只是妃,放在民间,那就是妾。
妾,只能在屋里宠,在屋外,是宠不得的,宠了就是坏了规矩。
陈贵妃跟皇后斗了一辈子,提到身份,她心中自动矮了一截。
李皇后再不得宠,也稳坐了正妻之位二十四年,又稳坐皇后之位十八年。
从潜邸到皇宫,她一直都是妾,妾妾妾妾……
陈贵妃咬牙切齿,无声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
“知道了。”陈贵妃淡淡说道,朝其他嫔妃们道,“走吧,有的人啊,什么也不做,也能讨皇上欢心,我们这些人啊,不如人家呢?谁叫咱们命不好呢?看来啊,心肠硬一些,反而得宠些。”
阴阳怪气说着,扭着身子走出去了。
太监讪讪一笑不敢回话。
其他的嫔妃们,可没有陈贵妃大胆,敢在背后嘲讽李皇后,只敢哼一声,也跟着走了。
正德帝来到外殿,太子一行人马上拥了上来。
这回,正德帝命人停了脚步。
“太子,你母后呢?”正德帝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地问道。
太子的性情,温和没有主见,放在民间的话,就是那种老老实实的书生样。
要不然,安王怎么会急?
是以,正德帝对这嫡长子,一向没有好感。
未来帝王的样子,怎能是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偏偏太子就是不改性子,怎叫正德帝不气?
“回父皇话,母后身子不好,正休息着。”太子谦恭地上前回答着。
“身子不好?哼,她什么时候身子好过?”显然,正德帝很不满意太子的回答,面色极为冷沉地哼了一声。
不过呢,太子是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特别是在正德帝的跟前。正德帝骂他,他永远都是不怒不闹的神色,低着头一言不发。
现在正德帝骂了他,他又是这副样子,正德帝就更气了。
偏偏这时候,有太监前来汇报,“皇上,永安侯求见,正候在御书房那里。”
“他还有脸来?”正德帝怒道,“叫他侯着!等朕心情好了之后,再去见他!”
听到永安侯的名字,正德帝想起了裴元志,他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下的怒火,又腾起来了。
要不是裴元志,他的腿,何至于断了?
何至于被李皇后藐视着?
将来,他要是遇上玉衡,遇上那个清高得不可一世的冰雪公子,只会更加受到羞辱。
正德帝这辈子,看似心高气傲,跋扈嚣张着,实则自卑得很。
因为,他的才学不如李皇后的心上人路子恒,相貌不如长宁的心上人玉衡。
他虽然抢了他们两个清高公子的女人,但是他知道,他这辈子,永远得不到李皇后的爱,和长宁的正眼相看。
可他知道,假如落水失踪的路子恒携恨归来,假如不食人间烟火清高似仙的玉衡,恍然大悟有个女儿遗落在齐国,这二人一同找上他,他会死相难看。
他惶恐,自卑,心思没处诉说,长期的压抑,造成了他的脾气,格外的暴戾。
他只想拆散天下所有有情人,以泄心中之恨!
他没有真爱,谁都别想有真爱!
王贵海听出正德帝的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怒火,忙朝那传话的太监挥挥手,细着嗓子低声说道,“皇上下旨意了,还不快去?”
“是是是。”那太监飞快跑走,传话去了。
正德帝一离去,一众妃子和皇子公主们,也怏怏散去了。
不过呢,太子没有回自己的东宫,而是跟着正德帝,往李皇后的坤宁宫而去。
太子虽然软弱着,但并不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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