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站在布帘那处, 他这处倒是恰好可以看到屋中的情形, 眼瞧着那个玄衣男人的身后站着个持剑的黑衣人,他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他落下了手中的布帘, 而后是照常朝陆起淮那处走去,等走得近了,屋中的两人倒是也窥清了他的面貌, 来人容色清俊,眉目清平,眼中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正是陆家三爷陆步侯。
暗卫眼见是陆步侯,持剑的手却是一顿,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陆三爷。
只是这好端端得…
这位体弱多病的陆三爷来此做什么?
倒是陆起淮的面上仍旧未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他端坐在椅子上,眼瞧着陆步侯越走越近也只是淡淡说道一句:“你来了…”这话却好似并不意外陆步侯回来。等前话一落,他是倒了一盏茶置于对侧的位置,而后是朝身后的暗卫说道:“你先退下。”
暗卫闻言自是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收回了剑而后隐于黑暗之中。
就如陆起淮对陆步侯的到来没有感觉到奇怪,陆步侯眼看着这幅景象也未曾有什么疑惑,他的步子未停,只是走到陆起淮面前的时候却未依人的话坐在对侧,反而是在离人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朝人行了一个大礼。
陆起淮眼看着这幅模样也未曾说什么,他只是低垂着一双眉目淡淡朝陆步侯看去。
烛火之下——
他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就连那双眼中也未有什么波澜,陆起淮只是一错不错得看着陆步侯,而后是收回了眼帘重新握着一盏茶淡淡说道:“早就听闻陆家三爷有大才,倘若出仕必定引人敬拜,看来这事还是未曾瞒过你。”
等前话说完,他是饮了一口盏中茶,而后才又继续说道:“夜寒露重,起来。”
陆步侯闻言倒是未曾推却,他只是谢过人,而后便坐在了陆起淮的对侧。
如今的夜较起往日的确凉了不少,他的身子不好,一路过来又受了不少寒风,这会把手贴在茶盏上才算暖和了些,等那股子凉意逐渐褪下,他才抬了眼朝陆起淮看去,而后是与人温声说道:“您行事小心缜密,母亲又从不与我们说起,我起初也不信,毕竟…”
陆步侯说到这的时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您已经去了这么多年。”
他说话的时候…
陆起淮只是握着手中的茶盏,不曾饮用也不曾开口。
陆步侯见他这般便又继续说道:“可如今细想,您的存在实在有些奇怪…大哥的性子我是知晓的,他这人什么都好,偏偏有个死穴,就是大嫂。倘若您真是他的儿子,他苦心瞒了大嫂这么多年,又岂会在临走之前留下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隐患?他知晓大嫂的性子也知晓若带您进府必定会惹得大嫂置于流言蜚语之中,这绝对不会是大哥能做得出来的事。”
“除非——”
陆步侯说到这却是把话一停,手上的温度差不多了,他便又握着茶盏饮下一口热茶,等到那股子温热蔓延到五脏六腑,他才与人温声说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这话说完眼见坐在对侧的陆起淮依旧是先前的那副模样,心下也免不得夸赞人一声,待把手上的茶盏置于桌上,他才又同人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发现母亲对您的态度,您身份贵重,您和母亲即便伪装得再好,难免还是会有些破绽。”
陆起淮一直不曾说话,等到这话一落,他才开了口:“陆三爷心有七窍,瞒不住你,这很正常,只是…”
他说到这的时候却抬了一双眼朝对侧的男人看去,幽幽烛火之下,他目中的神色仍旧未曾有什么变化:“陆三爷深夜造访,难道只是想与我说这些?”
“您走得这条路并不轻松,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大哥和母亲竟然会不顾万难不顾结果跟随您走这一条路…”陆步侯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一直含着温润的笑,大抵是过了有一段时间,他才看着陆起淮继续说道:“可如今,我却有些明白了。”
“人这一生,总归是要追随些什么才算圆满…”
“我这庸庸一生有大半时间都被困在这四方天地之下,倘若您不嫌弃的话便让我日后追随于您,尽管我这身体实在不堪,只怕也不能为您做些什么…”陆步侯说到这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缥缈之笑,这个笑与先前不同却是带着几分少见的遗憾。
在这世间活了这么多年——
陆步侯已对这世间之事大多都看得很淡,除了对韦桑柔和一双儿女有所愧疚,亦对母亲年迈却要时常挂心于他感到抱歉,其余诸事于他而言不过白驹过隙,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心系难忘之处。
可如今,他的确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想陪着这个男人走上那个至尊的位置,想把当年的真相重新公之于众,想还当年那些故人一个清白…可他这个身体啊,恐怕难以撑不到那一天。
只是陆步侯终归是陆步侯,在这短暂的虚妄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陆起淮倒是未曾想到陆步侯竟然会与他说道这样的一番话,纵然他先前的面容再是平淡,可此时也不免朝人看去一眼…他手下能人不少,若论才智,杨家那两兄弟的智谋在这世间已少有人可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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