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上不过寥寥几字,说得便是杜岐山的事。
虽然沈唯先前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可如今乍然瞧见这一封信还是止不住一怔,她手中握着信,神色微怔得坐在软榻上,心中却是有些不明白那个男人此举是何意。
…
蓬莱斋。
此时已近傍晚,韦桑柔仍旧坐在拔步床前,她的手里握着一方温热的帕子,此时便细致得擦着陆步侯的手…距离陆步侯昏倒也有大半日的功夫了,她想起先前那位杜大夫所言道是陆步侯傍晚就会醒来,可此时夜色快笼罩大地,陆步侯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近些月,陆步侯的身子越发不行了。
以前他发病施一回针便能醒来,可如今他却得昏睡一日两日才能醒来,她是真得害怕有朝一日陆步侯会一睡不醒。
韦桑柔想到这,替人擦拭的动作便是一顿,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她的心中也不知是好笑还是怎得,都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每每在人前说着无所谓,可她心里总归还是存着一份希望。
希望那位杜大夫是真的杜神医,希望陆步侯真得能够好起来…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奇迹?
韦桑柔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贪心了,以前只希望陆步侯能陪她久些,可如今她却希望他能够陪她一辈子…屋中烛火尚未点起,轩窗外头的天色已越渐昏沉,她沉默而又温柔得看着陆步侯,等察觉到手上的帕子冷了便收了起来置于一侧,而后是垂着眼握着陆步侯的手刚想把他放进被褥之中。
只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陆步侯便被人反手握住了…
她先前正垂着眼,自然瞧见了此时覆在她手背上那只骨节分明而又修长有力的手。
那手上有着属于那人独有的热度,此时正透过这一层皮肤直入她的心肺。韦桑柔怔怔抬了眼朝人看去,便见床上的男人正笑目对她,眼瞧着她面上的神色,陆步侯一面伸手抚平她眉宇之间的折痕,一面是温声与她说道:“怎么这么惊讶?”
韦桑柔自然是惊讶的,原本依照陆步侯的身体最早也得到明日才能醒…
难道那个杜大夫真是杜神医?她心下激动,脸上也泛着欣喜的神色,待握住陆步侯覆在她眉间的手,却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得又喊了人一声:“三爷?”
陆步侯看着她这幅模样,眼中的笑意越深,他任由人握着他的手,口中是温声一句:“我在。”
他这话刚落——
韦桑柔便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了人的胸前,她仍旧握着陆步侯的手,口中却是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遭,紧跟着是又一句:“看来那位杜大夫真有可能是杜神医,家里其他几位大夫都说你得明日才能醒来,唯有他说你傍晚才会醒…先前我还不信。”
她这话说完便半抬了眼朝人看去,一双眼睛亮晶晶得,带着近些年少有的神采,语气也不掩激动:“你说,倘若他真是杜神医,是不是,是不是你的病就有得治了?”
她是真得激动。
原本早已接受了陆步侯快要离开她的事实。
可如今却有着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纵然此时真假尚且难辨,可还是不能让她心中这份激动减少半分。
陆步侯眼看着韦桑柔这幅模样,心下也有着说不出的柔情,虽然早就知晓杜神医的事,可他的身体实在太过颓败,纵然有那个男人的保证,他也不敢百分百确认真得可以万无一失…既然还无法保证,那又何必给她希望呢?
他想到这眼中温柔不减,手却覆在韦桑柔的头顶轻柔得抚摸着,眼看着人光彩夺目的眼睛,口中是柔声一句:“杜大夫怎么说?”
韦桑柔耳听着这话便与人温声说道:“杜大夫留下了几个药方,说让你按照上头的服用,还说每隔半个月会进府来给您诊一次脉…”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溢不住的笑容,等前话一落是又跟着一句:“这回多亏有大嫂。”
陆步侯耳听着这话,撑在人发上的手一顿,眼中也有怔忡似是不解此事与沈唯有什么关系。
韦桑柔见他这幅模样便笑着与他说了此事,话中也有着掩不住的惊讶,更多的却还是欢喜:“虽然不知道大嫂是怎么识得杜大夫的,可他若真得能治好你,日后大嫂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千言万谢也不够的。”
陆步侯一直侧耳倾听着韦桑柔说话,面上却有沉吟之色,等到韦桑柔察觉到奇怪问了他一声“怎么了”,他才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没事。”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天空,而这一室之内,夫妻两人却还在絮絮说着话,只是相较于韦桑柔无法言喻的欢喜,陆步侯的脸上却还是添着几分泛不开的沉吟。
…
宫中的李院判在收到谢老夫人遣人送进宫去的几个药方,还有一个疑似杜神医现世的消息却是什么也未说,急巴巴得就赶到了荣国公府…他的名声很大,平日只为帝后还有那位德太妃娘娘诊脉。
谢老夫人也是因为有着先帝赐下来的令牌,又因为陆步巍和赵准的关系,这才能得李院判帮忙诊治几回。
李院判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早。
因着陆步侯昨儿夜里醒来的消息,谢老夫人也难得展开了笑颜,只是对那位杜大夫的本事却还有所保留…这会一众人坐在屋子里,韦桑柔因为还在照顾陆步侯便未曾过来,因此此时在这大乘斋中的除了沈唯、王氏,也就几个府中未出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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