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风这样坐在马上,目光却不时朝那辆青布帷盖马车看去,他今日本是邀了旧友一叙,却未曾想到会在街上遇见沈唯,还正好碰见她被众人奚落。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中有一团掩不住的怒火。
即便明知道她不是岁岁,可他…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
他想到这,握着缰绳的手却是又收紧了些,连带着那双长而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垂了些许。
…
沈唯所住的宅子距离东街其实并不远,因此没过两刻钟,马车便停下了。
刘富把马车停下,而后是又放好了脚凳,紧跟着水碧便扶着沈唯走下了马车…等到安安稳稳走下了马车,沈唯才又朝一侧看去。
沈西风也已翻身下了马,这会他正看着那座宅子不曾说话。
沈唯想了想还是说道一声:“若是沈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如进内喝一盏茶?”她心中总觉得沈西风好似有话要同她说。
沈西风耳听着这话,倒是侧目朝人看去,眼看着沈唯面上平淡而又沉静的神色,他也未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沈唯见此便也未再多说什么,她只是提步朝宅子走去。
胡伯见她回来自是忙笑着迎了出来,只是在瞧见她身后跟着的男人时,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沈唯眼瞧着胡伯的脸色便与人说道:“这是长兴侯。”
胡伯是晋江楼的人,自然是知晓沈西风的,因此耳听着这话他便朝人躬身打了个礼,口中是跟着一句:“长兴侯。”而后他也未说什么,只是让开身子请人进去。
沈唯和水碧在前头领着路,沈西风便离人一步距离的样子,他自从入了府便四处观望着,眼瞧着府中景致如画,一路过去还有不少名贵花草,原本以为沈唯从荣国公府出来后又把嫁妆都送回了沈府,生活应该很拮据才是。
可看着府中这副光景,他却是免不得皱了回眉,不过他也未曾多言,只是跟着沈唯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等走到正院——
沈唯眼瞧着看着沈西风神色微怔的秋欢便让人倒一壶茶过来,而后她是请人入座,口中是跟着一句:“沈大人今日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她说话的时候,神情平淡,语调也没什么变化。
沈西风闻言,置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握了些紧,他的目光朝沈唯看去,眼中神色却有些复杂。
他今日遇见沈唯本就是机缘巧合,可他心中也的确有不少话想问人一回…只是如今看着沈唯这幅模样,他心中的这些话一时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茶已经上来,秋欢替两人斟好了茶便往外退去,屋子里静悄悄的,靠近右侧的那排轩窗倒是开了几扇,沈西风这厢望过去,倒是时不时能瞧见有鸟儿越过半空停在枝头轻轻叫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了口:“她是我的妹妹,这世上谁都可以不记得她,我却不可以。”
沈西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却有着少见的落寞。
沈唯耳听着这话,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她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口中是跟着一句:“沈大人,我很抱歉,我…”
她这话还未说全,沈西风却已先接过了话:“你不必道歉…”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外头的光景,撑在扶手上的手攥紧又松开,而后他重新回头朝沈唯看去,眼看着她脸上的歉意,却是跟着一句:“此事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不管她有没有来到这个时代,他的岁岁都已经死了。
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此事,他终归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用尽一切守护着的妹妹竟然就这样销声匿迹得死在那个冬日。
沈西风想到这,握着扶手的手忍不住是又攥紧了些,却是又过了许久,他才哑声与沈唯说道:“当日刺伤你,很抱歉。”他当日心中虽然又惊又怒,却并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沈唯闻言倒是轻轻笑了笑,她刚想说话,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功夫,布帘被人掀起,却是披着黑色披风的陆起淮大步走了进来,他走进屋中,目光便朝沈唯那处看去,眼瞧着她并无大碍,原先紧绷的面容这才松懈了许多。
沈唯乍然见到陆起淮回来却是一怔,待看到他脸上尚还残留着的几许担忧便知他先前是在担心什么。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落下了手中的茶盏朝人迎过去,而后是与人说道:“你回来了…”等这话一落,她是把今日遇见沈西风的事说了一遭。
陆起淮见她过来,脸上的神情便又柔和了许多,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而后他便抬眼朝沈西风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沈大人。”
沈西风眼看着陆起淮却沉默着未曾说话,其实早在沈家那一日,他心中便已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了,虽然心中疑虑未减,可他到底还是什么也不曾说。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是看着沈唯淡淡说了一句:“我该走了。”
等这话说完——
他也未再理会两人,只是提步往外走去。
陆起淮看着沈西风离去的身影,却是说了一句:“沈大人留步。”等这话说完,他是轻轻拍了拍沈唯的手背,而后是朝沈西风走去。他身量较沈西风还要高出不少,这会与他面对而站,脸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口中却是又跟着一句:“下官尚还有些事想讨教沈大人,不知沈大人可否移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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