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燕见此也未曾说道什么。
她只是提步往里头走去,偌大的书房只点了几根烛火,大抵是点得时间过长又无人更换,此时便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了…杨双燕拧了眉待把书房循了一遍才看到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杨继今有四十余岁,他身穿青衣、面容温润,眉眼之间虽已呈现几许岁月的痕迹,可气质却很是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带着岁月的沉淀显出几分旁人未有的智慧。
无论是在在朝为官还是在外头,杨继都很受人尊敬。
天子信任他予以重任,百官信服他,就连外头的学子也都把他当做老师一般尊敬。
可此时——
这位首辅大人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微沉。
杨双燕自然也看出了父亲今日的不同,她心中存着疑惑,步子却未停,待到人前便轻声问道:“父亲,您这么晚喊我过来可是有事?”
杨继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抬眼朝人看去,眼看着烛火下杨双燕一如既往的清平面容,却是过了许久才淡淡开了口:“你可知道先前谁来家中了?”
谁来家中?
杨双燕闻言却是一怔,只是也不过这一会功夫,她却恍如福至心灵一般怔怔开了口:“您是说那位来家中了?他…人呢?”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书房四处看去。
杨继看着她这幅面容,心下却是一沉。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到过自己的女儿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候,他想起先前那位遣人过来传话的时候,自己的怔楞和震惊。
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那位多虑了,可如今看着杨双燕面上的神色,杨继想,是不是这些年他太过忙于政务而忽略了女儿的心思。
杨双燕一直未曾听到回答便朝杨继看去,眼瞧着他眼中的那抹神色,她却是一怔,等回过神来,她便已收敛了面上的激动放缓了声音与人说道:“父亲为何这样看我?”
杨继轻轻叹了口气,他收回了放在杨双燕脸上的目光,而后是开了口:“那位让你日后不要再去陆家,双燕,你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等这话一落——
他眼看着杨双燕面上的怔忡,心下也是跟着一疼,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他自然也不希望女儿会受伤…但凡是任何人,只要女儿喜欢,他都不会阻止。
可是,那位不行。
那位曾经历过太多的事,早已心扉紧闭,只怕这世间也难有人可以再打开…何况听着那位话中的意思,如今对双燕已是厌恶至极,倘若不是因为这一份旧情在,只怕如今那位早就要下手了。
既如此,他又怎么能让双燕去喜欢这样的人呢?
他想到这便也顾不得女儿伤心,只是沉声与人说道:“当日那位是看在我的面上才留有你的性命,双燕,你如今却是越发大胆了…倘若让旁人知晓,你可知道这不仅对那位是大祸,就连我们杨家也得承受诛九族的大罪。”
“父亲——”
杨双燕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女儿又岂是那愚钝之人?我知晓此事的要紧性又怎会让旁人探查一二,至于那位…”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等再开口时,就连唇齿之间也弥漫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温柔:“那位龙章凤姿,难道您不想做那位的岳丈吗?”
杨继却是未曾想到素来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怔怔朝杨双燕看去,好似从未认清过她一般…只是还不等他说话便又听得杨双燕继续说道:“只要女儿得了他的心,日后于您于咱们杨家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既如此,您又为何要阻止女儿?”
杨继耳听着这话,面上却有一瞬的怔忡。
他承认杨双燕的话的确令人心动,这么多年他替那位做事,除了当年的情谊在,为得不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带领着杨家走到一个更好的局面?可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一瞬罢了。
他和那位相处多年,自是要比旁人还要知晓那位的心性。
倘若让那位知晓他存着这样的心,凭借那位的手段,只怕在这不久的将来,杨家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个覆灭的结局。
杨继想到这便收敛了心中那一瞬的心动,他重新朝杨双燕看去,目光微沉,语气也是不容置喙:“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与你商量,那位是什么人容得你去觊觎?日后不仅陆家你不能再去,就连外头你也少去。”
倘若再这样放任女儿下去,只会对他们杨家不利。
他这话说完也不顾杨双燕面上显露的不敢置信,只是沉声朝外头喊了一声:“留山,送小姐回房,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小姐再出门。”
这却是要变相的软禁杨双燕了。
杨双燕张了张口,只是还不等她说话,门却被推开,原先侯在外头的侍从走了进来…他朝杨继行过礼后便朝杨双燕看来,语气虽然恭谨,可面上的神色却仍旧平平:“小姐,走。”
杨双燕自是不肯,可她知晓父亲今日是当真生气了,倘若她真得要在此时和她对着干,只怕就连这杨家也待不下去了。
她袖下的指尖掐着皮肉,话却未曾说道半句,只是朝人打了个礼后便转身朝外走去,眼瞧着外头的清明月色,杨双燕却忍不住想起那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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