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立即引起多喜关注。
“你们吵架了?”
秀明往详细了说:“刚才我开车回来,他俩也刚到,千金当着灿灿面的大呼小叫,邻居们都瞧见了。”
千金怨秀明瞎告状,向多喜申辩:“爸爸别听大哥瞎说,我没和灿灿他爸吵架,是他嫌我开车技术差,一路指手画脚念叨,都害我违章了,我一着急就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景怡赶忙应和:“是啊,爸,我们没吵架,我一直不太放心让千金开车,她的驾驶太不规范了,坐在一旁都能吓出心脏病。”
没说完就被千金娴熟地掐了一把胳膊。
“又不是考驾照,哪用得着那么死板,你嫌我技术差,以后别跟我坐一辆车。”
“以后你别开车,我在由我开,我不在,出门就叫车,这样才安全。”
景怡絮絮叨叨,颇有老妈子风范,字字句句都是对妻子的疼爱,但这疼爱大大超出中国丈夫的平均值,难免令周围人尴尬。
众人坐下闲聊,佳音进进出出忙活,张罗十几个人的饭菜绝非易事,秀明娶了老婆就不管柴米油盐,贵和领着胜利去打下手,再加上一个不情不愿的珍珠。
千金只管陪多喜聊天,毫无劳动意识,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嫁人后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当佳音等人忙碌时,景怡几次朝厨房张望,这些微的窘态落在贵和眼里,别人可能也发现了。
景怡哥大概对老婆的懒惰深感惭愧,要不是爸和岳父在,他可能已经过来帮忙了。
过了一会儿二嫂杨美帆来了,进门时娇滴滴嗔吟:“今天什么日子啊,好像全市车辆约好一块儿出行,出城的公路都堵成罐头了。”
她的声音宛若上等丝绸,甘甜米酒,轻柔又醉人,抬手将礼品袋递给前来迎接的佳音,很随意的动作她做起来轻盈美观,像艺术片里的静帧。
普通人可达不到这水平,她年轻时曾是响当当的越剧名角,粉丝遍布全球,还是戏曲梅花奖最年轻的获得者,可惜婚后查出不孕症,四处求医问药,试管婴儿也做了好几次,大好的光阴就这么荒废了,如今已是隐退状态。
二嫂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秾丽绰约,窈窕动人,不化妆就能上电影荧幕做文艺片女主角,但成也文艺败也文艺,贵和不大喜欢她,一多半原因正是由于她的做作。
她永远仪态万方,不接地气,好比陈列在砂锅店里的精美的瓷瓶,突兀之外还是突兀。
另一个原因是她本人不喜亲近婆家人,虽说慷慨大方,常常给家里人送这送那,但都带着例行公事的感觉,除必须露面的场合,其余时间从不现身,只和佳音有些联系,那是因为她们儿时曾是邻居,私交甚笃。
贵和相信父亲也存在类似不满,此时果听多喜不温不火戏谑美帆:“可真会掐饭点啊。”
美帆立刻听出公公的弦外之音,慌忙赔笑:“不是的,爸,我本来也想早点出门,回来帮大嫂做饭的,可是我的车刚好送去保养了,赛亮这几天都待在事务所,今早我求了好半天他才回家接我,所以就迟到了。”
贵和对她有成见,却也不怀疑这理由。
他的二哥是十足的工作狂,据说即使家里着火,也会端坐办公室,指示老婆打119。
多喜听说二儿子在停车场泊车,亲自出门等候,几个孩子里他对老二付出最多,这也是赛家的历史遗留问题所致。
天空褪尽暖色,水样的蓝一点点漫过大地,越积越深。
贵和去后院帮大嫂捞腌菜,无意中听到景怡在院子里聊手机,他脚下一顿,对方的话音已然入耳。
“你寂寞了该找你老公,干嘛找我?”
景怡的语调仍是一贯的温柔和缓,很难以此判断通话者的亲疏远近,只能断定是个女人。
保护千金是赛家兄弟的共识。
贵和敏锐地躲进夜色里窃听,虽说这举动十有八九多余,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接下来景怡不再说话,全由对方发挥,偶尔不咸不淡地笑笑。贵和以男人的经验揣摩,手机那头的女人对景怡有企图,但没能对他构成吸引力。
应该是他的朋友。
贵和正想该干嘛干嘛,千金的吼叫像三叉戟刺中他的后脑,隔着数米远也有毛骨悚然之感,可想而知与她相距咫尺的景怡有多惊悚。
“你又在给谁打电话!”
面对突然杀出来的巡海夜叉,贵和不禁为景怡捏把冷汗,又相信他能靠经验应对。
景怡当真处变不惊,大概是行得正坐得端,表现一丝不乱,依旧是圣父老公的风范。
“是人家打给我的。”
“谁啊!”
“我大学同学,严丽莎。”
手机还没挂断,景怡顺口向对方介绍:“我老婆来了。”,接着又自然答话:“对啊,我现在在我岳父家,你以前见过我老婆吧,要不要打声招呼?”
贵和躲在暗处看不分明,景怡好像真把电话递给了千金,因为千金很快骂了句;“拿开!快到吃饭时间了还打电话,有什么可聊的。”
她明显是冲着那女人去的。
景怡仍很淡定,以玩笑口吻对同学说:“是啊,我以前跟你们说过我老婆很厉害,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所以以后没有重要事情就别给我打电话了,想聊天去找李大海、黄小平他们嘛,你知道我上学那会儿就不太能聊,人到中年就更沉默寡言了。你说什么我只能听着,又接不上嘴,跟对着墙壁说话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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