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人下菜这点来说,这侄女真得了贵和的精髓,她和赛千金一样,也是父亲的宠儿,爷爷的宝贝,随大流的贵和依样画葫芦,绝不对她吝啬温情,张开手臂接受她的拥抱,笑眯眯调侃:“是想我给的零花钱吧,越来越漂亮了,都能去参加选秀比赛了。”
随口一说正中珍珠下怀,当真撒娇撒痴让他提相关建议,无视佳音喝斥,忽略生理需求,就连胜利让出厕所,她也以“味儿还没散”为由缠磨,硬是让贵和吃了碗沱掉的冷面。
贵和猜这丫头意在拉自己做后盾,为日后进军“娱乐圈”做准备,现在就这么“作”,真不知长大以后会成什么样。
再差也差不过打人的母老虎吧。
这会儿还在想那女的,足见她有多可怕。
贵和提起刚才民工讨薪的事,问珍珠:“你在家看到那么多人来闹事,都不慌吗?怎么一点不为你爸爸妈妈担心?”
珍珠饱满的苹果肌因嬉笑呈现可爱的弧度:“我都习惯了,爸爸能解决的,用不着我操心。”
她一直躲在秀明的羽翼下,不知生活疾苦,天塌下来自有父亲顶,她尽可以没心没肺。
赛家的女儿的命好像生来就比儿子好,贵和都有些遗憾了。
填饱肚子,外面的院门咔嚓作响,屋里每个人的脸都像锅盖卫星转向同一方向。
赛家的主人赛多喜回来了。
“爷爷!”、“爸。”
恭敬亲热的迎接声簇拥出一位老人,他中等身高,肚子微微凸起,呈现老年人正常的发福状态,面皮偏黄,被岁月水洗的苍老下仍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端正英俊。式样古旧的衣裤鞋袜干净整洁,花白的头发像一顶钨丝白银编织的帽子,为他增添几分亲和力。
通常时间这只筛子能筛掉缺点留下优点,多喜在筛子上翻滚六十八年,映在贵和心目中的形象可说改头换面,如今父亲是个看起来顺眼的可爱老头儿,情绪控制能力不错,只是偶尔会在跟他相处时重拾当年的燥怒。
这时多喜的脸异常阴沉,嘴唇像上锁的箱子,旁人休想撬开那条缝隙,大步流星穿越欢迎队伍,径直走向他的房间,门一关,留下一地碎瓦似的慌惚。
院门外跟来一位穿休闲装的老太太,喘吁吁的,宛如追逐蛮牛的瘦马,面容瞧着六十多岁,却因满头银发添了岁数,听说现下的老人流行头□□白,是很时髦的妆扮。
“慧欣阿姨。”
贵和和家人们齐声问好,这老太太名叫林慧欣,曾是本市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两个儿子早年去国外发展,她退休前丈夫过世,退休后搬回长乐镇与老母同住,如今老母也已故去,剩她独居。
林家就在赛家背后,两处院墙只隔了五米宽的空地,大着嗓门一喊彼此就能听见,算是世交。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他们邻里间的关系一直和睦融洽。慧欣又是位和蔼睿智的长者,深受赛家儿女敬重。
佳音上前握住慧欣的手问:“阿姨,我爸怎么了?”
慧欣印堂间的竖纹立刻深了:“还能怎么着,都是被气的呗。”
她说陈家三兄妹一上午都在破口大骂,三方家庭加起来统共十二个人,左旋右抽,好几次要撸袖对打,她和多喜等几位老友又拉又劝,喊得嗓子冒烟,累得双腿打颤,心里像八百里火焰山,牛魔王的芭蕉扇也扇不灭。
贵和问:“他们中午没请你们吃饭吗?”
慧欣说:“请了啊,还专门去荷花饭店包了两桌,八百块钱一桌,可看过那情形谁吃得下去啊,鸡鸭鱼肉吃在嘴里都如同嚼蜡。你爸说幸亏如今施行火化,不然老陈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贵和气闷:“您几位就别管陈家的事了,当了几天调停人已经够尽心了,让他们上法院打官司去吧。”
慧欣的无奈浓得化不开。
“不光陈家,还有一家呢。教你爸做木匠活儿的那个马伯伯你们还记得吧?他家也出事了。”
这马家的事比陈家更离谱,马老头的小儿子二十年前为帮姐姐解决经济困难,以比市场价略高的价格购买了她在城里的一处房产,因是至亲,没急于办理产权过户。之后这姐姐一直以各种理由拖延,到今年竟提出要收回房屋。
众人置身事外也大为愤怒,贵和不忿:“这二十年里房价涨了何止二十倍,她就是按当年的售价退还购房款也休想买到那房子的一间厕所。”
慧欣冷笑:“真退钱还好了,她现在不仅不退,还管她弟弟要这二十年的租金,算下来还得倒补她钱。你马伯伯本来就有病,这几年一直瘫在家里,听说这事都快气死了,刚才打电话给你爸,求他过去看他。我跟你爸说他身体不好,我替他去。”
佳音闻言诧异,忙问:“阿姨,我爸身体哪不好了?”
慧欣愣了愣,忙改口:“不是,我是说他再受这些刺激身体就该出问题了。”
珍珠觉得长辈们没事找事,嘴快道:“爷爷也太爱操闲心了,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干嘛,还有那马爷爷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想不开,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安心养老不就好了么。”
夏虫不可语冰,慧欣也不急于教导她,只说:“等你们当了父母,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知道儿女反目,做爸妈的有多痛心了。”,接着告诫佳音贵和和胜利:“你们五兄妹今后可不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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