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代表弟弟们保证:“我们当然不会了。”
“光你一人答应没用。”
慧欣吩咐他们好生照看多喜,嘀咕着转身离去,这老太太往常平和安详,难得这么皱眉苦脸训人,看来真气坏了。
贵和认为她杞人忧天,赛家人虽做不到让枣推梨,相亲相爱,也没有贪财忘义之徒,不至于为钱反目成仇。
佳音让珍珠胜利去屋里哄多喜,把为躲民工,寄放在邻居家的小儿子赛英勇接回来,让他和叔叔姐姐一道安慰爷爷。这小家伙才7岁,是妈妈的小甜饼,乖巧听话孝顺,完全合乎中国父母对孩子的喜好,拿家里人的话形容就是:“订做都找不到这么懂事的。”
可贵和觉得这侄子太憨了,比起他那智商180的外甥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走到父亲的卧室门外,见珍珠正坐在床边依偎着多喜,央求他为四楼的厕所安装马桶。
“爷爷,小叔嫌四楼的厕所蹲着费劲,您就给他换个坐式的吧。”
“我那是故意的,不然他老爱坐在马桶上看书玩手机,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
“您不给他换,他就老跟我抢厕所。”
“你跑快点不就行了。”
多喜语气慈蔼,态度却是没商量,贵和知道他很疼爱弟弟,但坚决不肯娇惯儿子,不会答应珍珠的无理要求。
“爸。”
他堆笑走向父亲,在父亲跟前他永远是谄媚的,如同习惯哀怜的乞丐,多少年后仍改不掉卑躬屈膝的嘴脸,在他的概念里父爱是求来的。
一开口,樟脑丸的味道冲向喉头,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父亲卧室里摆着自制的老家具,每一件都比贵和年长,估计要陪伴主人终老,这情况住进新房也和老屋没多大区别。
见到他,多喜面上暖意顿减,由慈父转为严父。
“你小子又给我丢脸,害我都没脸见人家李淑贞了。”
贵和嘿嘿干笑,尽量以诙谐的语态为自己辩护,多喜转而指责其他:“你这身衣服又是新买的吧,我就没看你穿过重样的。”
“那是因为您见我的次数少,其实没几件。”
“胡说,上次我去你公寓,家里全是衣服,柜子里都塞不下了。你一个男人买那么多衣服干嘛?还都不便宜,这么浪费怎么存得住钱?还说自己经济压力大,你节约点不就行了?”
“您不知道,我们是设计行业,甲方很看重设计师的个人形象,我要是不穿点有品质的衣服,人家根本瞧不上。”
多喜身处建筑业最底层,不了解大公司的风气,这条不好指摘,便扯出父子间最大的分歧。
“把你那公寓卖了,重新到中环外去买,我看了很多售房广告,你卖房的钱除去贷款兴许就够买一套全款的,不用每个月再还那么多月供。”
贵和现在的住房在本市的黄金地段,小小60平米,售价抵得过郊区两套90平的三居室,当初买房时多喜就极力反对,无奈他心意坚决,情愿担负3万的高额月供也要入住那个远近闻名的高档小区。
“爸您不知道,如今房子车子就是人的面子,我常跟业内的大佬打交道,要是跟人家说我住在玉山青铺那种边远郊区,人家会以为我是乡下人。”
本市人排外意识强烈,不光外省人被嫌弃,郊区住户同样被划归“乡下人”行列,贵和读书就业时就因籍贯问题领教过蔑视,立志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一定要在市中区买房。
然而市民们对本地区域也做出了细致划分,长安北古新区、嵩江于山社区、清安区南部、杨甫江湾一带属于富人区。住在闽兴、茶北、林田、长松桥的一般是穷人居多。
建筑行业内因职业缘故,对各小区的档次了解更细,贵和因而拼了命挤进清安一座高级社区,哪怕那房子的实用面积不到60平米,还要背负25年巨额房贷。
珍珠很理解三叔的想法,替他向多喜解释:“爷爷,现在越是有钱人越重身份地位,他们交友是看对方拥有多少资源,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三叔不把自己包装好点,很难交到对事业有帮助的朋友。”
以利用价值来衡量朋友不符合多喜的观念,他少见地对孙女板起脸:“小小年纪就这么功利,跟谁学的?”
“网上看到的啊,如今的人都这么想,爷爷的观念落伍了。”
珍珠的理直气壮搅浑了多喜的心,他不忍训斥孙女,把不满推向贵和。
“你怎么跟你二哥一样虚荣,做人不能心术不正,要朴实、善良,以诚待人!”
贵和赔笑:“您说我们虚荣我承认,可我们哪里心术不正了?现在社会人际交往都遵循互助互利原则,您要是像我们,年轻时多结交些大官大款,早发达了。”
“我就看不惯你们那套势利眼,个人靠本事吃饭,犯不着巴结谁,这点你们该学你大哥!”
“嘿嘿,大哥就是太像您才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您再不劝他转换观念,家里的生意早晚得歇菜。”
贵和没激怒多喜,倒惹急刚刚还在帮他说话的珍珠,小丫头秀眉倒竖,嗔嚷:“三叔,我爸爸怎么惨兮兮了?是没给家里人饭吃,还是没给我们衣服穿?他是运气不好,加上太耿直善良,才容易招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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