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向人们证明他不是辜恩负义的畜生,可这说法丝毫不能缓解众人的情绪。
景怡心想如果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好办了。
贵和也想乔布斯就是得胰腺癌死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买不通阎王爷啊,恶性肿瘤就是他老人家亲笔书写的请柬,得有多大的造化才能拒收?
佳音的意见还比较有参考价值。
“能去国外治疗吗?”
秀明像落水者抓住了救生衣,喜道:“对啊,在国内治不了,我们可以去国外啊。老金,你有门路吗?”
他病急乱投医,暂时把自尊抛到了一边。只要景怡能救父亲的命,让他磕头也没问题。
千金也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我记得你说你读博士时的一个导师现在在美国工作,能问问他吗?”
景怡点头:“是史密斯教授,他刚好是消化科的专家,我回家就把资料传给他。”
他的内心是直线,不抱什么期望,预测其他人的心将是抛物线,在高高跃起后迎来坠落。
众人正要分头行动,胜利飞奔而来。
“大哥,你们商量出办法了吗?得赶紧送爸爸去医院啊。”
秀明说:“你姐夫正要回去联系国外的大夫,合适我们就送爸出国治病。”
景怡提醒他去多喜看病的医院找主治大夫问明情况,他拍胸脯:“这事我来办,明天一早我就带爸去医院。”
家里出了这种事,他是责无旁贷的顶梁柱,精神百倍地接下担子。
兄弟姐妹来到多喜的卧室,千金眼皮肿得快要睁不开,忍住泪水向父亲道别。
“爸爸,我和灿灿他爸回家找国外的专家咨询,那人是灿灿他爸的博士导师,在美国的大医院上班,一定能治好您的病,您安心等我们的好消息。”
景怡知道多喜最想听的不是这个,接话道:“爸,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先去买家具,争取这两天就搬回来。”
他准备请朋友帮忙去买套合适的家具,两天内打点好搬家事宜,送妻子回家与岳父团聚。
多喜果然高兴,笑呵呵道:“好,你们别着急,爸爸没事。”
佳音去送妹妹妹夫,秀明闲不住,迫切地想为父亲做点什么,问他:“爸,您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我让珍珠妈给您做。”
多喜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濒危保护动物,更要保持淡定,以免打乱家人的生活。
“刚吃了饭肚子还饱着呢。”
说完吩咐老二老三:“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
贵和不能再踌躇了,上前说:“爸,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搬家公司,明天就搬回来。”
他怕父亲还在为刚才的争吵生气,没敢正眼瞧他,多喜得到他的应允高兴还来不及,一个劲儿说“好”。
美帆也已改变想法,可丈夫不发话她就没敢表态,赛亮这会儿去除了敌意,别扭劲儿还没消下去,没提搬家的事,只跟多喜打了个招呼。
“爸,我们先回去了,有事通知我们。”
多喜相信慧欣的判断,老二已经回心转意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贵和和二哥夫妇一道去停车场,小街空荡荡的,灯光比月光明亮,三道狭长的人影在地面蠕动,无以言表的复杂情绪相互辐射,夜那么静,心里的厮喊响彻云霄。
到了停车场,美帆叫住赛亮:“老公,我不想开车了,你载我回去吧。”
赛亮问:“那你的车怎么办?”
“先放这儿吧,明天我再来取。”
她是在为再次探望创造机会,趁丈夫去开车,快步追上贵和。
“对不起啊贵和,你二哥他不是存心和你们吵架的,你原谅他好不好?”
赛亮今天言行多有不当,险些与家人大动干戈,美帆眼看公公身染重疾,怕将来赛家人把他的死都归咎到丈夫头上,急于替他挽回声誉。
贵和如今只想与哥哥们齐心协力救治父亲,马上接住二嫂递出的橄榄枝。
“二嫂您放心,都是一家人,吵过就算了,相信大哥也不会记仇的。”
美帆又替赛亮求情:“合住的事我会劝他,你们再给他点时间,他心里也不好受。”
话是这么说,她并无把握说动丈夫,相识十多年,她还没有过成功经验。回家的路上,交通异常顺畅,窗外疾驰的景物汇聚成五光十色的河流,悄然带走了时间,她心里也好像流淌着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手伸进去抓住的只有虚无。
当赛亮发现她在哭泣时,她已泪流满面。
“你哭什么?”
“突然感觉很悲伤,老公,人的一生多么短暂啊,几十年岁月也像白驹过隙,我想到上次回家爸爸妈妈老了好多,真怕他们会突然离开我。”
她这是典型的触景生情,由公公的绝症,想起远方年迈的父母。
经历不同,赛亮无法体会她与父母的深情,把她的忧伤归结为敏感。
“岳父岳母不是很硬朗吗?”
美帆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泪腺更活跃了。
“我真不敢想象失去他们会是什么感觉,小时候就怕,现在恐惧一点没减少,宁愿折寿三十年换他们跟我终身相伴,这样我就不会承受失去他们的痛苦。老公,你知道那首唐诗吗?陈去疾的《西上辞母坟》,高盖山头日影微,黄昏独立宿禽稀。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叮咛嘱早归。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