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笑了笑,“不知道。”
符卿卿感叹:“上海的生存成本太高啦,我一个月房租两千,水电费两百,上班还得转两趟地铁,累死啦!”
最后一只小龙虾解决,她没摘一次性手套,捻着桌上的龙虾壳玩儿。
“而且我们家小汪汪在武汉,好远哦,他来看我一次来回机票都得一千八,我舍不得他辛苦,可是我真的很想他,来大姨妈的时候想他,出租房里的水龙头坏了想他,停电了想他——唔,异地恋好可恶。”
温以宁听她碎碎念,诉说着生活的不易,爱情的艰辛,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以及眼睛里仍然不灭的希冀。
符卿卿的话题延伸很无边,忽问:“温姐,你为什么会转行?”
她无意间看过温以宁的简历,复旦大学英语系,专业八级,毕业后在一家很有名的外译院工作过两年,深得领导看重,原是有机会推荐去北京外翻院进修。但这份工作履历截止于前途坦坦的正光明时,她主动离职,重返上海,跨行换业,一切从零开始。
符卿卿边说边玩那些龙虾壳,一只只地摆,占满了空余的桌面。那是一个“汪”字。符卿卿摘了手套,双手合十对着龙虾壳许愿:“保佑我们家汪汪涨工资!”
温以宁笑了起来,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主动买了单。
月初相对清闲,第二天又是周五,同事们早早讨论周末要去哪儿玩。温以宁也准备下午早点走,结果接到胡总的电话,客客气气地邀请她晚上赴个局。一个小型的宴请,胡总人挺好,真心实意地举荐温以宁,广告行业兴的是广结人脉,一圈下来,温以宁收了不少名片。
“老胡对美人儿总是格外关照,多久不见你带人出来了。”说话的姓曾,做贸易的,满场都是笑脸示人。
胡总说:“哪儿话,带年轻人出来见见世面。”
“胡总惜才,理解,理解。”曾总语气敞亮,但眼里深意犹存。
温以宁伸手:“曾总您好。”
“好,好。温小姐很年轻啊,诶,跟老李他儿子差不多大?”
“那应该同龄。”胡总说。
“说我什么呢?老远儿就听到了啊。”当事人走过来。
“来得正好,老李,小博不是回国了么,多带他出来,认识一些女孩子也好。”这位曾总真是八婆,喝了点酒乱点鸳鸯谱,指着温以宁说:“我看温小姐就挺合适。九几年的?”
温以宁说:“92。”
李总委婉道:“那比小博大。”
“有什么的,大三岁抱金砖,小博更上一层楼了。”
言词越来越失分寸,胡总拍拍曾总的肩:“你家曾思明年龄也合适啊,没替自己儿子想想,倒记挂老李,大公无私啊。“
曾总酒劲上头,大舌头控不住,“我们家不要这样的。”
声音很小,胡总也已经拉着他转过身去,是背对着的。温以宁还是听到了。周围还有四五号人,他们也都听见了。但个个面带微笑,这只是司空见惯的玩笑,不觉得有何不妥,温以宁是万千背景板中的一个,年轻貌美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原罪。
胡总和曾总说了几句,曾总提声:“哦,哦,她是唐总的人啊?”惊愕半刻,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那就难怪了。”
也不知是哪根神经错了谱,亦或是曾总嘴角过度理解的微笑刺了眼,甚至可能是某个姓氏挠中了燃点。温以宁一晚上克制平静的情绪“嘭”的一声断了保险丝。
她问:“曾总,您家不要哪样的?”
声音不算大,但字字铿锵,众人静了声,回了头,一瞬安静。
曾总迷了半会儿,眼神陡亮:“诶嘿?!”难以置信她的较真。
温以宁:“您说,你们家不要这样的。”她挺认真地环顾了四周,点点头,“我就暂且对号入座吧。那么——初次见面不过十分钟,您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吗?”
她是笑着说这些话的,笑容浸润眼角眉梢,目光扫过去,平静且坚定。
曾总被她质问得哑了语,脸色已然难看。
“玩笑话,不当真。好了,小温……”准备打圆场的胡总话还未说完,温以宁打断,“胡总,还有一点你可能误会了,我与唐其琛先生并不熟。我和他这几年连面都没有见过。我不想借谁的面子,更不想让您误解。您信任我,让我做事,我就好好做,就这么简单。”
温以宁知道这番话不算给面子,罢了,她本就不擅长甚至心底里是排斥这些带有偏见的谈资。可笑的男尊女卑观念,把“自以为”当做真理,这就是一种不公正。
再待下去就没意思了,温以宁转过身,忽地对上一个人,一双眼。
唐其琛今天穿得不算特别正式,白衫黑西装敞开了,能看见腰腹的线条延伸下来,与外套同色系的裤装恰好融合,担得起长身玉立这个词。他站在明亮赤目的灯光里,本是轮廓温和的双眼,反倒显得清淡寡情了。
温以宁与他对视,不卑不亢,经纬分明。
唐其琛已经站了很久,刚才那番发言也一个不落地听进耳里。在场个个人精,嗅出了气氛中的微妙。短暂僵持,唐其琛正眼不再看她,而是朝前走去,“小东庄玩着牌,柯礼说有熟人,我下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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