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前有杜云诚,后有杜云昌,两人都考中了秀才;杜锦宁这仅仅是过了县试,童生都还不是。杜寅生的情绪不应该这么激动才对。
但县案首啊,年仅十二岁的县案首,漓水县上百年来都没出现过年纪这么小的一个县案首。即便是去年的齐慕远,祖父、父亲都是进士,也是十三岁才拿的县案首。他们这普普通通的农家,却出了这么一个史上都没有的县案首,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足以载入县志,怎不叫杜寅生激动?
再者,县案首只要不在府试和院试出现大的失误,是一定会被取中为秀才的,这是一条不成文的科场规矩。也就是说,只要杜锦宁在今年的府试和院试不出意外,秀才功名稳稳地在手里了。
到时候,杜锦宁还不满十三岁呢。
十二岁的秀才啊!想一想就知道他前程有多远大了。杜云诚二十多岁考中秀才,杜云昌更是三四十来岁了才中秀才。这两个人,能跟杜锦宁比么?
当着两位官差的面,杜辰生自然也想上来摆一摆自己祖父的架子,让人高看他一眼。但他知道杜锦宁是不买他的账的,到时候给他个没脸,他这脸就丢大发了。因此踌躇着不敢上前。他不光自己没上,还拉了牛氏一把,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拦了下来。
两位官差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好不容易见到了正主,当即上来说了一箩筐的吉利话。
杜锦宁嘴里应付着官差,眼睛却望向了陈氏,用眼神询问她是否给了赏钱。
陈氏赶紧上前凑到她耳边说道:“每人给了一两银子的红封。”
一两银子,已算是比较丰厚的赏钱了。杜锦宁便放下心来,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亲自送了他们离去。
而院子里,杜云翼夫妇俩带着自家的儿子和女儿,杜云昌带着杜方苓、杜方蕙两姐妹,都忙着拿瓜果糖水来招待来贺喜的乡亲们。
见得官差被送走了,董大成便走了进来,问杜锦宁道:“大伙儿问你,要不要摆酒呢,都等着喝你的喜酒。”
“宁哥儿,这么大的喜事,这个酒得摆。”杜寅生道。
杜辰生也点了点头:“对,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必须得摆酒。”
“伯祖父、祖父。”杜锦宁先唤了两人一声,这才道,“我这不过是过了个县试,连个童生都还不是。这时候摆酒,传到书院里,先生们非得说我轻狂不可。想要喝酒,且等我拿到秀才功名再说吧。”
第273章 贺喜
杜方菲嫁人的时候,家里就摆了流水席。这古代摆酒可不像现代,到饭店里交了钱,自有地方吃饭,吃过饭后大家就散伙了,主家最多是花点钱,然后招呼招呼客人,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可古代则不然。摆个酒,你得到处去借碗筷借桌椅,再请人来帮忙。家里得杀猪杀羊杀鸡,请手艺好的几个婶子来整治菜肴,再请人上菜招呼客人,客人走过后还得收拾,洗碗洗桌子。作为主家,总不能你家摆酒你啥事都不做,只叫人做吧?这么一做,陈氏和杜方苓两姐妹就跟那陀螺一般,忙里忙外得忙上四五天,等把东西都收拾好还给人家,整个人都能累得几天起不来床。
她可不想花了钱还让家里人受罪,图什么呢?
要是杜锦宁说别的理由还好,杜寅生和杜辰生还能有一大堆的理由劝她。可她搬出书院里的先生,两人便哑了火。
杜云昌走进来正好听到杜锦宁这话,便笑道:“宁哥儿这话说的在理。这拿个县案首要摆酒,那府试拿个府案首要不要摆?院试再拿个院案首呢?这一年摆三次酒,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折腾。宁哥儿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去参加府试和院试要花一大笔钱呢,哪里能这样浪费?”
这乡下摆酒可不比城里,乡下人吃酒那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的,而送的东西不过是三瓜两枣,送十几个鸡蛋,或是两尺粗布,那就已是十分体面的贺礼了。有那脸皮厚的,送个十文钱红封,能带着一家老小来吃你三天流水席,大喜的日子,你又不好意思跟人翻脸,还得笑脸相迎。总而言之,乡下摆酒就是花钱讨个喜庆。
听得这话,杜寅生和杜辰生都老脸一红。
两人作为杜锦宁的伯祖父、祖父,这摆酒的钱本应该是他们出的,毕竟杜锦宁这是为杜家光耀了门楣么?那是给他们脸上添光彩。但杜寅生原先供杜云昌读书,一直都是省吃俭用,并没有什么积蓄;杜辰生现在也是靠大儿子养活,更有牛氏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当家,一文钱都不舍得往外掏。两人都拿不出钱来给杜锦宁摆酒,却还瞎嚷嚷摆酒,让杜锦宁为难,给他添乱,两人都觉得无地自容。
杜锦宁向杜云昌苦笑道:“四叔,您可真敢想。什么府案首、院案首,那是那么容易拿的吗?这话传出去,别人非得笑话你侄儿我不可。”
杜云昌拍拍杜锦宁的肩:“好好考,四叔对你有信心。到时候就拿个小三元回来。”
他也看出了老父和杜辰生的尴尬,想尽量地说话来缓和气氛,所以跟杜锦宁说完那话,他又转头对陈氏道:“三嫂,四月份就是府试。这两个月你可得让宁哥儿安心读书,家里的事尽量别让他操心。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对对对。”杜寅生此时也从尴尬中缓过来了,闻言连连附和道,“你伯母、你四弟妹在家里闲着都没什么事,云昌回村里的私塾做先生了,我现在也歇在家里,你这里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张口。宁哥儿要是拿了府案首、院案首,可是我们老杜家整体的荣耀,不光是你们小三房的事,你可不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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