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子不教,父之过。我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孩子,自然学不会口蜜腹剑,当面笑嘻嘻地说得比什么都好听,背地里却捅刀子要人命。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您呐,要是看不惯,尽管回去找你的乖儿子去。”
关嘉泽说着,拉着杜锦宁就走:“走,咱们往旁边点去,别挡着官老爷们办公。”
杜锦宁开始本想跟关正祥打声招呼的,可关正祥满眼里只看到关嘉泽,完全把她忽略了,他们父子两人说的话又这么让人尴尬,她是走开也不是,站在这里旁听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此时关嘉泽拉她离开,她正巴不得。
却不想关正祥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忽然就叫住了她:“杜锦宁,你等等。”
杜锦宁看了关嘉泽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关正祥拱了拱手:“关伯父。”
“你替我劝劝嘉泽,让他搬回家来住。哪有家里不住住外面的?”
“……”
杜锦宁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难怪关正祥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原来这人如此糊涂。
关嘉泽一把将杜锦宁拉住,挡在了她的面前:“这关人家杜锦宁什么事?家丑不可外扬,你不知道这句话吗?非得我好好跟杜锦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有家不能回,只能住外祖家?”
这时关乐和从工部门口走了出来,沉着脸对关正祥道:“二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得在这里嚷嚷?”
“我倒想回家说呢,可这孽子,他回家吗?”关正祥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关嘉泽,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架式,“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这是儿子对老子说的话吗?他对我有没有半点尊重?”
“行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关乐和一甩袖子,率先登上了关嘉泽的马车,“嘉泽,锦宁,快上车。”
关嘉泽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敏捷,他紧跟着关乐和就跳上了马车。
关乐和与关嘉泽可以对关正祥无礼,杜锦宁作为外人却不好这样做。
她对关正祥行了一礼:“伯父,我们先走了。”这才上了自己那辆马车。
关正祥对着一前一后驶出街口的马车站了一会儿,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礼部方向走去。
他是知道关乐和要带关嘉泽去太学,特意来这里劝儿子回去的,无奈还是闹得不愉快。
这一片都是衙门所在地,而太学的一些老师,是衙门抽调过去任教的,自然不会放得太远,太学就在离衙门这个区域隔着两条街的位置上,面积跟桂省的府学差不多,不过建筑要恢宏大气许多,屋梁上画着和玺彩画和旋子彩画,正殿和彩画上还画着金龙,无不代表着这个学府在大宋朝的地位。
这是大宋的最高学府。
关乐和让门房通禀了一番,这才由一个斋夫领着入了门,去了学正所在处。
“学正姓冯,当世大儒者。”在路上,关乐和低声介绍了一句。
第588章 太学
斋夫正在前面引路,不方便说话,杜锦宁和关嘉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再问什么。
在一处大殿的偏殿内,杜锦宁见到了冯学正。
冯学正六十来岁年纪,头发和胡子花白,面容清瘦,一脸严肃。
见得杜锦宁和关嘉泽恭敬地行礼,他微微颔首,然后就打量两人:“谁是杜锦宁?”
杜锦宁一愕,看了关乐和一眼,见关乐和也面露诧异之色,她这才垂眸道:“学生是杜锦宁。”
冯学正捏着胡子,皱着眉头打量了杜锦宁一眼,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指了指殿内一侧几个案几和蒲团:“坐。”见关嘉泽犹豫,又看向他,“你也一起。”
杜锦宁和关嘉泽这才走到那边坐下。
不待冯学正吩咐,一个斋夫打扮的男子走了过去,给杜锦宁和关嘉泽面前各放了两张卷子,以及每人一套文房四宝。
“咱们太学采用的是‘三舍法’,即学子按水平,分为上舍、内舍与外舍。你们新入学,自然是要进外舍,不过外舍也是有门槛的,你们把那张卷子做一做吧。”
每个书院都有入门考试的,不光太学,便是桂省漓水县的博阅书院都有入门考,当初杜锦宁考的时候,还被严家刁难过一回呢。所以对于冯学正要考他们这事,杜锦宁和关嘉泽都能理解。
反倒是关乐和,皱着眉头,轻瞥了冯学正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冯学正远远地望着杜锦宁和关嘉泽他们,一脸严肃,似乎根本没看到关乐和的目光。关乐和只得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太学既是最高学府,地位等同于后世的大学,招收学生的方式,跟府学类似。即除了一小部分没中举人便进来学习的“预科班”学生,绝大多数都是举人。
所以这张试卷上出的题目便是会试题型,即以中的经义一句为题,写一篇文章。
题目很平实,也不限制文章形式。这是让应考者自由发挥,在放松之时露出最真实的写文水平、处世风格与政治倾向。
杜锦宁看着题目,慢悠悠地磨着墨,思索着冯学正刚才的举动。
刚才冯学正特意问她的名字,很显然是知道她这么个人的。而她虽才从桂省入京没几日,认识的人不多,但说起来,这京里她有不少得罪过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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